朝廷的争斗开始,江南士人的势力一定会得到削弱。
户部盐政改制的消息很快传到贵州。
柳随风远在西南,但一刻也不放松的关注朝廷的邸报。他在贵州过了一个寂寞的冬天。他发现这里不但夏天不热,冬天也不冷。在南京时,他从不去玄武坊找歌妓,也不住宽逛的房子,所以呆在偏僻的贵州府也没什么不适应。
看完手中的新抄的邸报,他自言自语道:“看来,我还是留在贵州比较好”这份邸报是柳全专门派人给他送过来的。柳家有钱,养得起这样的信使。
南京的争斗才刚刚开始,这是另一种战争,凶险毫不下于应对清虏的战场。肯定会有人因此而掉脑袋,只有宗茂才会对如此强大的对手不屑一顾吧。
现在,柳随风还摸不透摄政王是在利用宗茂,还是彻底站在宗茂那一边。这将决定他的立场。
自古推行改革者都没有好下场,远如商鞅,近如张居正。
他正在沉思间,一个年轻的仆从走到门口,禀告道:“大人,刘总兵来访”
“快快有请”柳随风把书信收入衣袖中。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刘文秀沉重的脚步声,他早不是在云南那般布衣毡帽打扮,从一品的总兵服让他看上去很有气势。
见到柳随风,刘文秀单膝跪地,供起双手道:“参见柳侍郎”
柳随风露出不满的神色道:“哎呀,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不是巡抚,也不是总督,你不用对我下跪,若是传到摄政王耳朵里,你这不是给我添麻烦吗”
刘文秀讪笑着站起来。他是流贼,但还知道礼部侍郎比巡抚的品级高。
柳随风问:“近日还有什么难处吗?”
刘文秀连忙摆手表态:“没有,朝廷的粮饷都到了,军中士卒振奋,都想着早日为上阵杀敌,报效摄政王。”他是个聪明人,不提皇帝,只说摄政王。
柳随风冷笑一声,问:“云南那边消停了吗?”
刘文秀正是为此事而来,道:“我才得到消息,孙贼不断招兵买马,云南粮饷有限,李将军受尽排挤,已有归明之心。”
柳随风露出不满之色,道:“他有此心不是一日两日了,但一直这般犹豫下去还要等到何时?去年朝廷平定广西之乱,本有继续派兵讨伐云南之意,被我力阻。”
刘文秀投靠明廷后,柳随风对大西军内部变动更是了如指掌。刘文秀与李定国是好友,两人现在仍然各处一边,但暗中一直保持了联系,正因为如此,孙可望对李定国的猜忌越来越深。
刘文秀透露:“孙贼虽然未断李将军粮饷,但军械等物是一点也没有了,李将军对孙贼已经心灰意冷了李将军想见大人。”
柳随风心中大骂:“说话不说重点,前奏如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后面原来藏着如此重要的消息。”他想了想云贵明军与大西军对峙的形势,道:“你转告李将军,让他来安南卫见我。”
刘文秀道:“安南卫前有孙贼兵马据守,李将军的意思,罗雄州与贵州府之间的一个好去处叫店桥镇,李将军请大人到那里与他相会。”
柳随风略一沉吟,道:“好”
他无家眷,独自一人留在贵州府了无牵挂,最担心的就是摄政王把他给忘了,所以每隔半个月必上奏折,禀告西南局势,没有事也要强行找出点事情出来。
大西军之事已经拖得够久了。
刘文秀告辞离去,立刻联络李定国。他的兵马就驻扎贵州府在通往罗雄州道路上,与店桥镇相距不远。
朝廷威严渐重,尤其是去年许义阳平定广西之乱,郑芝龙在闽粤臣服,贵州巡抚和总兵简直把柳随风当做爷爷一般供着。
听说柳随风要去面见李定国,贵州巡抚前来劝阻。
去年柳随风以朝使的身份独闯云南府,即使出了事也不关他的事。但柳随风久住贵州府,这次要是出了事,难保朝廷不会怪罪下来。
好说歹说,贵州总兵皮熊坚持派出五百兵丁护送。他们对刘文秀这样的流贼降将本能的不信任。
三日后,刘文秀入贵州府禀告,与李定国约定五日后在店桥镇会晤。
柳随风突然问:“你还有亲信留在昆明城中吗?”
刘文秀犹豫道:“有是有,但自我离开云南后,再没有联络过。”
“你把我此次会晤李定国的消息转告孙可望。”
刘文秀呆住了。他也是流贼中有心计的人,现在才知道与大明的文臣比,他只配给人家提鞋的份。
柳随风做出悲天悯人的神色,道:“李将军已经犹豫许久了,你我必须合力推他一把。”
刘文秀吞吞吐吐道:“孙贼在贵州府有密探,我只要稍露口风,孙贼就会知道。”
“好,既然如此,你就传出消息,说李定国此次与我见面是为了共谋云南,朝廷已答应命李定国为云南提督。”
“真……,真的吗?”刘文秀瞪大眼睛。
柳随风笑道:“真真假假,谁又能说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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