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平他们走后不到一周,我在失去自由后的数个月来第一次喝上了酒。过上了属于监狱的小资生活,过年期间都没有这么惬意过。
当时的酒,老三拿我的现金,托邓广澜去办理的。100块钱买了6袋“大高粱”(外面可能2块来钱一袋吧),我们留了两袋,其余奉献给二龙和林子了,皆大欢喜。
这时候老三已经和初来不久的邓广澜混得熟稔起来了,老三有这样的需要和手段。所以说人际交往也是一门很难的学问,就像赵兵能讨得二龙的欢心而我就不能。
其实我知道这样做很危险——我指的是买酒的事,好在老三事先就给我保证:“一旦出了事,大家谁也跑不了,广澜要不咬住,就把我牵出来,但你放心,事情到我这里,就打住了,我绝不会再往下吐。
出来的人越多,事情越糟。你把心放肚子里就行了,真出了事儿,你看三哥是个什么样人吧,做兄弟还是要很讲义气的。”
他没有跟广澜说出钱的真实来源,他只说是他自己进的,这样既“保护”了我,更显示了他也是有“能量”的。事情总有些我们意想不到的微妙。
劳改队里持有现金的犯人,就象社会上揣着好几国护照的骗子,总是很晃眼的,至少表示你不是个常人。现金在里面有两个主要用途,一是通过外来人员给捎酒带菜,这种勾当偶尔也通过热心的堕落管教来完成;
保留现金的另一个阴谋就是为越狱做准备,这比较少见,因为大多数人是没有勇气的,即使有勇也无谋略。总的来说,藏有现金的犯人,在别人眼里,多少带点厉害老大和神秘的色彩,因为一个小鸟是不可能有现金的。
当然风险和成就感也总是成正比的,值得侥幸的是,里面违纪被抓的的风险系数,和外面那些贪污犯的暴光率一样低得可喜。所以有点资本的还是愿意拥有一点现金在身上,毕竟能带来些许的成就感。
我回忆不起来当初在厕所往鞋帮里塞现金的时候,除了紧张兴奋外,还有别的什么心理了,我当时甚至不清楚:我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在这里面钱大多数是没办法花出去的,除非你有门道。
那晚喝酒的时间,安排在10点以后,常识告诉我们,这个时间段最安全,管教基本上不会再进号筒。但还是必须安排一个流动哨,邵林自然是首当其冲的人选。林子和二龙那边的小劳作也出来了,三个小家伙聊得挺热闹。
茶几上开了几个罐头,切了一根火腿,加上果仁松花,菜还是蛮丰盛的。
老三叫上了李双喜,就是新来的那位,自称认识二龙但二龙不认识他的那位。老三跟他“盘道”,渐渐都显得很亲热,失散多年的老友一般。
酒闻着香,到口很辣,又不敢逍遥地慢品,仨人轮一个杯子,喝得急迫,做贼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李双喜已经46岁,在外面开了个洗头房,年轻时候也是出来混的。这次的五年徒刑,是因为一个小子在洗头房调戏小姐,居然调戏到年轻漂亮的老板娘头上,被余勇尚在的老双喜刺了一刀,软肋进后腰出,判的“故意伤害”。
“咱这岁数的,没大闹儿了,就是忍不住还要斗一口气。”老双喜感慨道。
老三立刻说:“就是一口气,要不为一口气,我怎么进来?”
“说说。”我和老双喜一起鼓动他。
“先得说我现在进来时这个媳妇,是我小学同学,一胡同长大的,算是青梅竹马的初恋呢。中间不细说了,我们没成,各结各的婚了,后来我离了,她就跟我好上了,他爷们干着急没用。她家里也是死活搅乱。
这女的真心对我好,我跟人家也百依百顺的并且还是两情相悦,就是为她一句话,我就戒了毒——她说她家里老拿我是瘾君子说事儿。我得使多大毅力戒这个毒啊,她家里一看我们铁了,更是变着法的阻拦,中间那缺德事就甭摆了,单说这最后一回……”
老三看我们撂下杯子,抓起来急饮了一口接着说:“我到她家里喝酒,还专门把他俩姐夫都叫上了,他们一家子不把我当人看啊,尤其那个甩货二姐夫,仗着在当块儿也有一号,跟我吹牛逼,贬得我狗屎一摊啊,我这脾气!
我去,当时就给它掀桌啦,回去还是越想越气,正堵心呢,那个不知死的二姐夫还给我来电话了,喝得醉猫儿似的继续吹牛逼逼叨,说有本事单挑。我说了:你和小子你丫丫的你等着,三爷随话就到!揣把刀去的——我留着心眼哪。
到了,把那傻二货叫楼下来,我媳妇家里人也都下来了,嘿,那傻二货一看又来劲了,接着跟我叫号儿,我那二愣子丈母娘也煽风点火,我血一热,另一把刀子可就上手了,过去扑扑两刀,立马顿时全傻眼了!”
老三慷慨说完,一拨楞脑袋:“就是一口气,回头就后悔啊。”
“可不是嘛!”老双喜跟着感叹,又不情愿地说:“哎呀我把事儿闹臆症了,要是找个好律师,我那事能打个正当防卫,弄好了就是一见义勇为哪,我也是才真的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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