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定在看到郑衡出现的刹那,脑中竟然有了片刻空白。
琴音已经消失了,他双手按在琴上,只听得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怎么会那么快那么猛呢?根本不受控制似乎要跳出胸膛一样。
他明明那么欢喜,上挑的凤目骤然璀璨,却身子僵直,只晓得呆愣愣地看着。
阿衡,真美啊……
她应该还没有换衣卸妆,头上还挽着一个精致的发髻,上面还插着一支双凤缠绕碧玉簪。
这支碧玉簪,裴定觉得略熟悉……他想起来了!
母亲时不时会拿出这支碧玉簪来把玩,还说这支碧玉簪是从娘家带过来的,将来是要给他妻子的。
现在,这支碧玉簪插在了阿衡发髻上。妻子……
看着郑衡慢慢走近,他的心跳得更快了,欢喜更盛了,却仍旧一动不动,耳尖却渐渐泛红了,只是在夜色中看不出来,只觉得他脸容没有那么苍白了。
直到一丝馨香窜入鼻端,裴定才渐渐回过神来,然后讷讷开口说道:“阿衡,你来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声音有多么低沉,喉咙也极为艰涩,心间有种难以言喻的焦躁。
“嗯,千秋,我来了……”郑衡这样回道,停住了脚步。
她和裴定一样,很想说些什么,可是话音出口都带着颤音,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就这样彼此凝望,目光和着月色,相互纠缠在了一起,空气中似都有些什么不同了,温柔的,甜腻的……
裴定身边的既醉既饱都低下了头,装作了一副安静如鸡的样子,心底却是在咆哮:五少,说话啊,说话啊,二老爷教给你的那些甜言蜜语呢!拿出来用啊!
可是他们眼角余光看见了五少和郑姑娘仿佛自成一个世界,任何人都插不进去,当然不会开口说什么了。
这时,一只通体漆黑的小鸟落在了裴定的肩膀上,轻啄了啄他的衣裳,还“啾啾”地叫了两声,似在提醒着他什么事情。
听见这小鸟的“啾啾”声,裴定终于想起自己今晚想做的事情,朝郑衡温柔笑道:“阿衡,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说罢,便朝郑衡伸出了手,掌心向上,等待着其回应。
郑衡眉目半垂,目光落在了裴定的手上。他的手指白皙修长,然而虎口处带着明显的厚茧,距她这样近,近到让她可以感受他身上炽热的气息。
不及多想,郑衡也缓缓伸出了手,掌心向下,叠在了裴定的掌心上。
下一刻,她便感觉到裴定收紧了手掌,一翻一覆,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裴定的掌心温厚且宽大,几乎能将她的手掌包裹在里面。
一种难以形容的温热和酥麻从郑衡心底生起,在这犹带着寒意的夜里,她那颗一向有些冷硬的心仿佛被温水泡着,有说不用出的舒适和畅意。
这样,真好啊。
“呼……”她低低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向了裴定,嘴角含着微笑。
裴定唇角带笑,脸色略显苍白,看起来十分淡定平静。——如果不是他的手越握越紧,紧到让郑衡觉得有些痛的话,她也会这般认为。
看到郑衡微蹙的眉头,裴定才恍然惊觉自己握得太紧了,便立刻松开了力度,手掌却仍旧包裹着她的。
不舍得放开,怎么舍得放开呢?
他耳尖更红了,忍不住咳嗽着遮掩内心的紧张,然后才答道:“阿衡,我……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你且随我来吧。”
他自觉神态镇静,却不知自己话音都带着轻颤,让一旁的既醉既饱几乎不忍卒听。——他们当然没有戳穿裴定,只是往后退远了几步。
裴定没有发现他们的举动,此刻他眼中只有郑衡,脑中只有即将送出的生辰贺礼。
那首《庆卿生》他已经弹奏过了,当然不会再一次当作贺礼。
况且,还是及笄礼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当然另外准备了贺礼。
只是……阿衡会喜欢吗?
裴定裴千秋裴大人心中忍不住惴惴起来,再次下意识握紧了手掌,似乎要握住最重要的珍宝。
此时郑衡心跳得也很快,脑子也有些迷糊,听到裴定这些话语,便顺势接了下去:“好,我且随你去。”
千秋如此紧张,是打算送她什么生辰贺礼呢?——但凡是千秋所送,她都喜欢。
她突然想起了裴定在观止楼送给她的礼品,从首饰衣裳到脂粉赏玩,无一不包无一不精,其实千秋送给她的礼品已经足够多了,她已什么都不缺。
现在,就算千秋什么都不送,她心中也是欢喜。
她再看了看被裴定紧握着的手,一步步跟在他身边,任由他带着往升明大街的西面而去。
升明大街往西……便是横穿京兆的永定河边了,这里也是京兆实行宵禁之后难得还悬挂着灯火的地方,提醒着黑暗中的百姓这里有护城河。
不过,这里向来少人行,千秋带着她来这里……有什么礼物是要在永定河边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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