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未杳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与少均自幼相识,再熟不过了,若就此下去,或做兄妹都还好,若做夫妻,非但我不自在,少均也会不自在。我自然婉拒了,去年冬天大概住了些日子,未等到二月初二便就离开了。后来一路南下,到了扬州,又遇见了你。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今年呢?明年呢?以后呢?”湛若水心中隐隐着了急。
云未杳笑道:“少均这些年养得很好,与常人几乎没有两样,原不需要我年年都去的,父亲当年也是娶了母亲安定下来才年年定时去。今年也不去了,明年再说罢。以后,我要去时,你陪着我去。”
湛若水道:“明年也不要去。你还要给我下生死针,我无知无息、半死不活的,最要妹妹照顾。”
云未杳无奈笑道:“好,明年也不去。如今我已找到了天枯草的栽植之法,对少均很是有助益,倒也能省下许多心来。”
湛若水笑道:“原来你去岭南寻天枯草,又千方百计要种出来,便是不为年年冬日跑这一趟。”他又复得意起来。
云未杳看湛若水眉眼俱欢,只在心中暗笑,看着时辰不早,便欲起身回石屋,偏湛若水又道:“三娘说你所用一应俱是经了弘少均的手,那张琴,还有秋水笺,旁的还不知有哪些,这又如何说?”
云未杳暗暗叹了口气,才知男人小气起来比女人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便又慢慢道:“少均自出生到现在,从未离开弘府半步。弘府虽则锦衣玉食,奴仆成群,但三十年来都这般过,也与牢笼无异了。但凡是个人,都会闷出病来,你说是不是。”湛若水也点了点头,云未杳又道:“好在他也能排遣,常找些子有趣的事来做,做出来也有模有样。弘相公看他有此天赋,便常为他请些京中的名人巧匠指点,他天性聪颖,很多东西一学便会,有的还青出于蓝了。那张琴和秋水笺,便都是他闲极无聊时做的,你又何必多挂在心上。是了,还有夭桃,原是他听着夭桃制工极是精巧,便想求去看一看。我那时在京中,不过闲听了去,不想后面竟有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湛若水终是完全放下了心,口中却道:“不过闲听一句,便记在了心上,你为那弘少均,可真是费尽了心。”
云未杳抿唇笑道:“以后,我只管治病,旁的人、旁的事一概不管,只管你可好?”
湛若水笑道:“那敢情好。”
云未杳只是笑,又道:“三娘原也是为我好,你不要介意。”
湛若水笑道:“你放心。”云未杳便道了声“好”,湛若水复又正色道:“你叫着那‘少均’倒很是顺口,这些日子,你与我的称呼可是该改改了?”
云未杳一怔,蓦地又明白过来,被湛若水盯得很不好意思,只得微微垂下头去,好半天才抬起头来。云未杳期期艾艾着,湛若水便只好耐心地等。蓦地,他耳畔终于响起期盼的声音,却是脆生生的一句“湛大哥”。湛若水看她含情脉脉轻启朱唇,未料却是促狭的“湛大哥”,顿时便板下脸去。云未杳见捉弄他得够了,且又四下无人,终是凑近他耳朵,眯眼笑道:“湛郎!”
湛若水不应,只含笑而视,倒把云未杳急了个面红耳赤。云未杳跺跺脚,转身便走了,湛若水忙即追了上去,又说了半天的好话,她方才缓了面色。又走了里许,二人半路上遇到了卫三娘。
原来曾慧去了石室,只说了几句,三娘便知道弄月竹到了阆山,还与云未杳遇了个正着。三娘放心不下,便出来寻云未杳,见得她安然无恙,方才松了口气,因着面子上有些下不来,也不肯理湛若水。云未杳知她出来必是曾慧说了弄月竹的缘故,心中很是感动,遂放开湛若水,只挽着三娘慢慢回了石室。三娘面色这才松动了许多。
孟飞与封五见得湛若水平安归来,这才放下了心,思及先前的冒失,见着三娘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三娘本是个心胸开阔之人,早将那些不愉快抛诸脑后。云未杳与湛若水互看一眼,皆暗暗松了口气。此时曾慧也从三娘房中出来,云未杳向孟飞道:“烦劳你晚些时候送她回去。”
孟飞与封五皆有些诧异,湛若水便将山中遇到弄月竹的事说了,这二人皆是面面相觑。湛若水向云未杳道:“此事我已有计较,你不要再费心。”云未杳虽则担心,却也没有多说,向湛若水点点头便回屋了。湛若水将孟飞与封五叫住了书房,道:“此事你二人如何看?”
封五道:“弄氏如何会找来阆山?”
孟飞想了想,双手一拍道:“想来必是秦用!那小子次次见了弄姑娘都失魂落魄的,且除却我们,只有他知道阆山所在。”
封五咬牙道:“待我见了那小子,必要剥了他的皮!”
湛若水叹道:“你们不要多疑,并不是秦用。”
孟飞与封五虽不肯信,但见得湛若水不肯再多说,也不便多纠结。孟飞道:“那夜在扬州,若不是弄姑娘,我们便很难脱身。于理来说,她对爷有恩,偏却又与云姑娘不对付。如今爷的身家性命都系于云姑娘一人,说不得,若她对云姑娘不利,我必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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