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鄱阳湖上,天气已经转凉,却依然还带着一丝暑气。
这会是上午时分,还没到一天最热的时候,在茫茫湖面上,还有丝清晨时的水雾尚未散去,隔着淡薄雾气,还能依稀看到湖畔边的山峰。
风景嘛,也就马马虎虎。
不过落在心下舒适的人眼中,这万里江山,又何处不是好风景?
船舱中还有悠远轻灵的琴声回荡,合着缕缕水波,总让人心下安定,但每当这种好时候,就总有煞风景的,没眼色的人跳将出来。
一阵胡闹,把旁人的好兴致弄得一团糟。
琴声中,大船四周,已有破裂的舢板四处摇曳。
正沉入水下的尸体,将青葱湖面都染上了点点血光,前来劫掠的鄱阳水匪头子,眼见点子扎手,已有退意。
载着他的船上,十几个桨手正拼了命的摇桨,试图将老大和自己,带离这突如其来的险境。
他们一边摇着手中木浆,一边发出嘈杂尖锐的呼喊。
似乎这充满恐惧的喊声,能给他们带来更多力量,让他们更快的逃走。
但,并不能。
在这现实的世界里,精神上的焦急,很难转化为行动上的迅捷。
于是那绝望的老大,只能拄着鱼叉,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穿着黑纱外衣,梳着武士髻的男人,自水面凌波而行。
那人也不用兵刃,就那么随随便便,以一双肉掌,将自己麾下的四艘船,三四十个兄弟打入水下,每每在一声巨响之后,便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那人,力气怎么这般大!
看他在水面上踏波而行的悠闲样子,莫不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哐”
这水匪老大惊愕之间,便看到眼前那人,隔着十丈远,朝自己这边凌空打出一拳,两仪拳劲,刚猛无双,带它爆发时,水面就像是被无形之物重击。
水翻白浪,向两侧划开汹涌水波。
又有木屑横飞,船只的船舷,都被打出一个破口裂痕。
在船只剧烈摇晃,已是漏水间,好几个倒霉的桨手,都被震动抛下水去。
“稳住!稳住!”
水匪头子厉声大喊,试图让已经吓破胆的手下们稳住场面,但第二句喝骂还没出口,便眼前一黑,那个十丈之外的高手,却已如鸿雁一样,轻飘飘的落在了自己眼前。
他明明涉水而来,但那黑色步靴上,却没沾上一滴水。
“你是首领?”
那人轻声问了句。
水匪头子心中尽是恐惧,这会哪敢承认?
好在他平日不讲究排场,衣物穿着和其他水匪也无甚区别,只要自己咬着牙不说,也许就能...
“他是首领?”
那人又扭头看向船上被吓傻的其他人,听到这询问,几个脑子木讷的,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哈。
完蛋!
“咔”
水匪头子还没来及求饶,便感觉虎钳一样的手指,扣在自己脖子上,手指收紧如钢索,在咔擦闷响声中,生锈的鱼叉跌落在地。
连带着首领的尸体,也被抛入水中。
剩下的匪徒吓得跪倒在地,一个个瑟瑟发抖,苦声求饶。
“首恶已除,剩下的便滚吧。”
那人看也不看他们,挥了挥宽大袖口,随口说道:
“若是再被沈某知道,这鄱阳湖上水匪依旧猖獗,那下次再遇到,尔等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完,他起身掠入湖面,踏波而行,如黑影闪过湖水,几息之后,又回到了自家船上。
雪霁真气透体而出,如流风一样卷过体外,将血腥气吹散,这才在甲板上一众落月商坊的伙计们崇拜的注视中,抬步走入船舱中。
“咱家姑爷就是厉害!”
甲板上,一个年纪不大的伙计,手里紧紧抓着竹枪,对身边人说:
“你刚也看到了,姑爷就那么随手一挥,那匪人的船就断成两截,不愧是武林高手。”
“那是。”
另一人也是与有荣焉,他附和道:
“咱家姑爷可是江湖有名的大侠客,在中原,江南都吃的开,前几日过乌山,那近千人的绿林山寨,还不是乖乖送上仪程,护送咱们过乌山的。
有姑爷威名在,就没人敢惹咱们落月商号。”
“嚼什么舌根呢!”
这几人说的热闹,却引来大纲头不满,他喝骂道:
“还不赶紧去收拾甲板,把被匪人弄坏的舷梯修一修,你等如此悠闲,这午后是不想吃饭了,对吧?”
伙计们顿时一哄而散,赶紧去忙了。
小声议论,还是有的,这些年轻人们,刚眼见自家姑爷大发神威,分分钟解决了水匪,这会正是激动之时呢。
但对于除了水匪的主人公而言,这事却寻常的很,完全不值得称道。
“夫君真是好威风呢。”
待沈秋走入装饰的华丽的船舱中,便听到琴声暂缓,还有一声调笑。
他回过头,就看到瑶琴正从船舱外的亭台走进来,还是江南仕女的打扮,但已不带面纱,以往总是垂下的长发,也盘了起来,梳做新妇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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