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原本的我,是不在意这些的。”
山鬼轻声说:
“结果看多了书,也知人道之艰难,不忍见恶鬼横行,竟有了今日之冲动。
我也不瞒你,今日看到万毒残害生灵,心中升起杀意乃是平生罕见,比厌恶北朝人更痛恨几分。”
“这是好事,兄长。”
沈秋扶着山鬼,他温声说:
“见善事则心喜若狂,见恶事则怒发冲冠,心中明辨善恶,就是看清了人生前路。我也不是说你鲁莽,只是下次再有这事,你最少该提前给我说一声。
若有我随你一起去,你也不会伤的这么重了。
我也不瞒兄长,我此刻,心中对那万毒,也是痛恨万分,心生杀意。”
“这是怎么了?”
眼见沈秋扶着山鬼走来,护在任豪营帐外的秦虚名急忙上前,搀扶住山鬼另一边,又听说山鬼前去刺杀万毒,结果中了毒,秦虚名眼中便升起尊重之色。
两人扶着山鬼走入营帐,在营帐中,冯亚夫刚刚为任豪盟主检查完身体,药王脸上,尽是一抹担忧。
眼见山鬼被搀扶进来,冯亚夫立刻上前,搭手在山鬼手腕,感受脉搏,几息后放开,从自己的药箱中,取出几枚针,又拿出几个瓷瓶。
“冯医师在此为好汉子诊治,再烦劳医师为其他人看看。”
任豪站起身来,穿上外衣,对冯亚夫和沈秋说:
“沈秋,待你兄长无事后,来营寨外寻我,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嗯。”
沈秋点了点头,目送盟主离开营帐,他回头看着正在为山鬼施针的药王,他问到:
“冯叔,任叔那边,没事吧?”
冯亚夫没有回答。
他坐在山鬼身前,手中运针如飞。
几息间,便用针刺激穴位,将山鬼体内毒血逼出,那黑色鬼面上尽是血污,山鬼身前的水盆中,都布满了花花绿绿的血渍。
“你们这些年轻人,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摸着胡须,说:
“毒术修到万毒那个境界,这世间所谓能祛毒的内功心法,基本都已失去效果。
在夜尽琉璃的千百毒物混合后,就算是先天之躯,也不见得就比寻常人坚持的更久。
三千大道,各有神妙。
敢去孤身刺杀万毒,老夫也要敬佩你几分,还能在万毒的毒气攻伐下,活着回来,确实是有本事的。
老夫愿称你一句少侠,今日也就不用毒再折磨你了。这两丸药,清晨与午夜各服一丸,以真气化开到全身,奇毒两日可解。”
冯亚夫将两个瓷瓶塞入山鬼手中,拍了拍这剑客的肩膀。
山鬼哑着声音,道了句谢。
冯亚夫却不以为意,他背起药箱,要离开营帐,今日有好些高手,都暴露在万毒的毒烟之下,他得去看看,保证正道中人,不会因为毒物失去战力。
“冯叔。”
见冯亚夫要走,沈秋站起身来,他轻声问到:
“今日万毒以那些人命,下了战帖,决心要在长江边,了结传承恩怨,冯叔你欲作何打算?”
“万毒老儿,是把老夫架在火上烤。”
冯亚夫原本面无表情,这会听沈秋问起这个问题,便哀叹一声。
他带着些许无奈说:
“若老夫不去应战,正道中人的口水,都能把老夫淹死。但要老夫去直面万毒,老夫也没有万全把握。
唉,这趟,老夫就不该来的,就该待在凤凰城里,陪着老妻家人,陪着问荆,颐养天年。
只是既然来了,有些事就躲不开了。”
老头回头看着沈秋,他那保养的很好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他说:
“我方才与盟主说了,待正邪开战时,老夫便去牵制万毒,不让他扰乱战局。
那万毒想要破灭药王传承,也没有那么简单。
问荆已接了青囊经,药王传承有后继之人,老夫心中也再无更多牵挂,大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了,生死之事,心中虽有畏惧,但也已经看淡。”
话说到这里,冯亚夫长出了一口气,他对沈秋说:
“既然命数如此,躲不开,绕不过,那老夫便欣然应下就是。”
“冯医师,万毒老儿有夜尽琉璃在手,百毒不侵,那人行事又无底线,乃人间恶鬼。”
山鬼捂着胸口,劝说道:
“你胜算太小了。”
“老夫是个医者。”
冯亚夫看了一眼山鬼,他说:
“老夫虽喜欢用毒去折磨那些江湖人,虽然看不惯欺世盗名的鼠辈,虽然也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
但自少年时,救下第一个人时,老夫便是个医者了。
医和毒,这两样东西是相伴相生的,但有毒物所在之地,周围必有解毒良药。
药王和万毒已经纠缠了一千年了,你们两个小辈,很难想象这种纠缠会引来什么样的结果,万毒说,若老夫不出现,他便要屠尽南军。
他是能说到做到的。
万毒传承,都是这样一群疯子。
而医者就是要救人,这是我们的立身之基,是我们的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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