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廉自目睹东营口剧变后,便陷入了一种茫然的状态中。
这种茫然可以理解为,亲眼见七万人一瞬被击溃,作为兵家大佬认知的崩溃。
也可以用另一种思路解释,那就是自责。
战争的输赢,是为战者必须考虑的。
但除此之外,以赵廉的领兵方略,他可以接受七万人惨败,却无法接受七万人死的不明不白。
尤其是,是他将这七万人,亲自带入东营口战场的。
尽管在燕京之围时,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把百战军消耗掉,慈不掌兵的道理他很早就知道了,但眼下这种“牺牲”,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七万人,明显是被作为饵料,献祭掉了。
他竟在这战前,毫无察觉异象,不但亲手葬送了七万生灵,还亲手拉开了这一轮绝对会冲垮齐鲁的灵异灾厄。
若是齐鲁真的因此覆亡,那他就是万古罪人。
这种思绪,冲击着赵廉的心神,让他备受煎熬的同时,已有些失去思考能力,连番的失败,让老将感觉,就好像这一切所有的事情,都是已被安排好的。
自己落入局中,满心以为自己能操纵一切,但他不能,他就如溺水的人,在一波波潮水侵袭里,就像是窒息一样。
就如随意被操纵的玩物,何等可悲?
“砰”
身前的一匹马,被巨力冲击着砸在赵廉身前,战马的脖颈被撕裂开,一瞬间就没了生息,连带着战马背后的骑士,也被压在尸首之下。
血光溅起,引得威侯战马嘶鸣一声,停在原地,昏暗的天光下,身旁文校尉和一众亲兵喊杀上前,于前方拦路的数名鬼武刀剑相向。
但还有更多的倭人,从藏身地窜出,他们好像是早就埋伏在这里,早就知道,南军会溃败,就在此地等候猎物入伏。
“大将讨取!”
两个身穿夜行衣,挥舞着钩镰的怪异武者,于烟雾中现身,狂笑着,大喊着,往战马上一脸茫然的赵廉杀去。
两人手捏忍术,有火龙咆哮,将护卫赵廉的亲兵击退开,又有手里剑飞射而来,要将赵廉杀于马下。
这老头能指挥七八万人,在东瀛国中,已是不折不扣的大名一类的贵人,他的人头,定然非常值钱。
若能献给仙人,必然能换来大大的好处。
惊悚的杀意,如一盆冷水,浇在威侯心神之上,这老头面对前后同来的索命钩镰,以不符合老者的敏捷,整个人在马背上翻越半圈,堪堪躲过刀锋。
他滑入地面,脚尖一挑,一把带血的长枪落入手中。
“贼子!受死!”
老汉怒吼一声,手中长枪舞起,带起点点寒芒,撕裂袭来火龙,在火光暴起间,前方忍者躲闪不及,便被枪刃穿刺,刺破心窍,摔入地面。
后方忍者悚然一惊。
这看上去虚弱的老头,竟还有这般武力?
他立刻抽身后撤,但后方长枪刺来,亲兵们的围攻,将他一瞬间刺成一个筛子。
“莫慌,老夫来了!”
杀了人的赵廉,心中郁气尽化为一股暴怒,他提着枪上前两步,枪出如龙,将围攻文校尉的两名鬼武逼退。
老头确实算不上武林高手,但一身军阵武艺,也绝对不弱。
“是老夫把尔等带入险境。”
威侯持枪,护在断了条腿的文校尉身前,他长须摆动,咳嗽几声,说:
“老夫救不得七万儿郎,今日定要把你等活着带出去,众儿郎,莫怕这些妖邪鬼物,与老夫再战一场!”
赵廉一声怒吼,身后数百兵卒齐齐回应。
上前砍杀,几息之间,就将那些倭人打的丢盔弃甲,惟独鬼武不好对付,这些半鬼武士动作迅捷,怪力极大,还有各种诡异。
他们聚在一起,与赵廉厮杀,老头有心杀贼,但无奈体魄确实不再全盛,拼死斩了一名半鬼头颅,却被逼入绝境。
眼见眼前刀剑围杀,赵廉的双眼,也似蒙上了一层阴霾。
果真是老了。
想救人,都救不了。
“嗷”
一声怪叫,自战阵上方凸现,一缕黑影如闪电掠下,双爪扣紧,在血光中复尔废弃,那钢爪上,已多了两只带血的眼球。
灵鹰突袭一瞬,疼的鬼武捂着脸大声哀嚎,刺耳的很。
与此同时,一抹妖异红芒,从威侯背后升起,红芒所至,不管鬼武也好,南军也罢,人人眼前都有血海翻腾,万灵寂灭的幻象突生。
只是一息不到,血海幻象破灭开来。
威侯回过头,向前看去,只见瘦弱的年轻人,正将嗜血魔刀,插回背后刀鞘。
在他脚下,来袭的七八个鬼武,以及其他倭人,都已化作枯骨,血液被汲取的一干二净,以世间最痛苦的死法,死不瞑目。
“嗷”
养好伤的惊鸿,也拍打着翅膀,落在了这消瘦年轻人的肩膀上。
凤头鹰是很记仇的。
它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赵廉,似是下一瞬,就要把这老头老眼抓瞎,来弥补自己送信时受到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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