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那些不许扰民的警告,也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龙马撇了撇嘴。
这个武士大将伸出手,往那黑点挥了挥。
“武士之道,又岂是欺压无辜?”
带着眼罩的龙马,看着那处黑点,轻声说:
“肆意将自己的苦难,往无辜身上再施加一遍,靠着残暴的愉悦存身,以无能的迷醉,抚慰寸草不生的心神,那吾辈武士,和故土的懦夫们,又有何区别?”
大将自言自语的话停了停。
他拿起一封糖饼,撕开来,走到道路边,拿出一块,放在嘴里。
“既自称正义,便也要行走正义,也是唯有如此,才能不被黑暗吞没。”
“龙马君,又在自言自语,自娱自乐。”
风声一闪。
一个穿着很像夜行衣,用黑布包着头颅,只露出双眼,在脑后有长飘带飞舞的忍者,出现在龙马身前。
他抱着双臂,似是和武士大将非常熟悉。
以调笑的语气说了句,又严肃下来:
“舰队将行回返,龙马君可有叮嘱带回?”
“将伤兵一起送回去。”
武士感受着嘴里的香甜,舒服的眯起独眼,这个喜欢吃甜食的家伙,对眼前忍者说:
“下一批,换来那些已确定身份的蓬莱细作,南人不会放任我等不管,越是靠近临安雄城,战事便越发频繁。
真正的大战,即将到来,正好用这场战争,消耗掉那些不忠者。”
神秘的忍者,点了点头,他并未离开,还在等大将细说命令。
“粮草运回三韩,分发三分之一,于国中有产民众,安定人心,再发三分之一,给武士家人,用作犒赏。
最后三分之一,存入复国军粮大仓。”
龙马语气平静,俨然是极有准备。
他说:
“有中土五行门人,送来密报,真济大和尚,决心回返故土,趁毛利大名虚弱时,攻略城池,全藏君,你此行归去,也不必再回来。
将我等所得财货,带去给大和尚使用,招募流亡浪人,可不能靠空口白牙,你也带部下随他回去,助他成事。”
说到此处,龙马又拿起糖饼,塞入嘴里。
一边吃,一边声音含糊的说:
“待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也要带这些东瀛最后的武士们,回故乡去了,希望我回去的时候,你们已有好消息。
让我和部下们,好歹能有个房子住。”
眼前这忍者,也不是泛泛之辈。
他乃是龙马国中的忍者首领,统帅数个家族,专司军国情报隐秘,知晓的事情,自然不是普通武士可比。
听到龙马所说,他便明白龙马已下了决心,他自己却有些迟疑。
按道理说,以他这样的忍者的底下身份,是不可以反驳大将命令的,但当初和龙马一起护着飞鸟的母亲去三韩,他与龙马的关系,自然也不只是主君与部下那么简单。
“龙马君,有些冒险。”
忍者蹲在石头上,低声说:
“若是将这些年苦苦积蓄的力量,都带回国土,一旦失败...”
“不会失败!”
龙马语气铿锵的说:
“中土的盟友,已为我们抗下大半压力,此时就是最好的时候!那些仙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中土,这样的情况下,若我们还不能取胜...
那我们的故乡,就真的再无希望了。”
忍者点了点头,之前一月多,武士们都在修养生息,但他们却很忙,和中土的同行们,进行了非常友好的“业务交流”。
也从五行门那里,了解到了很多密事,中土武者和蓬莱的决战很快就要到来,事情就如龙马君所说,若要光复国土,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但他是个忍者,已习惯了考虑更坏的打算。
他真正忧愁的是:
“龙马君,你这是,将所有的宝,都押在了中土人身上。万一,万一他们输了呢?”
忍者首领哑声说:
“他们输了,我们也就输了。
我并不是要阻拦龙马君的方略,更不敢妄议复国大事,但我觉得,我们得有后备计划。”
“不需要!”
龙马一挥手,如刀下斩。
语气坚决的说:
“中土沦陷,此世便再无留给我等苟活之地,全藏君,这就是留给我等最后的机会。
虽然不在一处战场,但我们和中土盟友,打的是同一场战争,互相配合,才能让彼此的压力降到最低。
御天大剑圣也知此理,便放手由我等劫掠粮草财货,为复国之战做最后准备。
飞鸟大君亲往大剑圣处,虽称弟子。
实为质子。
贵人大君,源自高天原的无上血脉,都已为我等的战争,将自己刚开始的人生压上。吾辈武士自称忠义,又为何不能洒下热血?”
他抚摸着腰间三荒名物的刀柄,深吸了一口气。
说:
“我知全藏君的打算,但留下一处后备,又有何用?
若是蓬莱获胜,吾辈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去,也躲不开他们的荼毒。我也不想让我的孩子,如我一般,活在一个没有希望的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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