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廉的眉头并未松开,反而皱的更紧。
他厉声问道:
“学了蓬莱秘法,莫不是还要拜入蓬莱门下?”
不愧是威侯,一下就抓住了问题核心。
被他一声喝问,赵鸣的眼光躲闪了一下。
“这...”
他知道二叔公脾气,自然隐瞒此事。
不过如今已挑破,瞒不下去了。
“威侯不必忧心。”
搬山仙姑轻声说:
“国主之尊,如何能入我门中成普通弟子?
我仙山道君,前些时日,已来城中,今日以杀生龙气破尽敌寇,扬国主之威后,再选良辰吉日,以我门中道君亲自接引国主,成蓬莱长老之位。”
“砰”
威侯身前的桌子,被一脚踹翻。
酒壶碟子,洒的到处都是,蹦碎开来,让殿中气氛低沉。
“你!你...”
威侯伸手指着赵鸣,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头感觉到这个世界是真的变了。
变得让他有些理解不了。
他感觉自己跟不上这些变化了。
堂堂一国之主...
竟要拜入仙门,做什么劳什子长老!那以后,这南国就算定鼎天下,又算谁的?
国主之上,还有蓬莱道君。
这是君权神授啊...
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大爷!
他是疯了不成!
他看着自己这侄孙,后者目光却不躲闪,那双眼睛,就和威侯目光直视。
显然,赵鸣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有错。
“我国军力疲敝,国中各处危机丛生,二叔公乃是睿智之人,不可能看不到,父王和淮南王,都有定鼎天下之志。
孤既然接了这王位,自然要做到长辈夙愿,想要一统天下,便要持干戈武力!
二叔公欲以兵家手段,助孤成就大业。
孤如今选仙家为手中剑,斩除天下不服,并无不可。”
年轻的国主,如此说道。
声音清晰,若银盘落石,字字打在赵廉心头。
就像是一把铡刀,将老头心里最后一丝复杂的感情,彻底斩断。
他看着自己侄孙。
只是一年多罢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就已如此陌生。
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威侯脸上的愤怒,失望,惊愕,痛苦,所有的感情都在消散开,几息之后,他的呼吸变得平顺。
眼神中的复杂,也消减开来,他似乎接受了这一切。
心平气和。
“呵呵,我家鸣儿果然长大了。”
威侯似是相当高兴,捻着胡须,笑着说:
“已有自己决断,能扛起南国大梁,真让老夫感怀甚多,既然鸣儿已有定计,那老夫必然竭力相助。
今日上阵,疲累了些,老夫这就先回去休息,静候佳音。”
说完,笑盈盈的老头,对自己侄孙,和国师拱了拱手,用左手抱起战盔,大步走出了宫殿之外。
“咳咳”
行出几步,他剧烈咳嗽了几声。
将捂住嘴的手诺移开,手心尽是一片赤红。
“好啊,好啊。”
老头强撑着身体,一把推开了要来搀扶他的部将,他低着头,将手心赤红,在战甲上擦了擦。
然后翻身上马。
一股力量,在这垂垂老矣的身体中升腾涌动开来,似乎让备受打击的老头,又回到了当初那雄心壮志之时。
“这下,要被天策军那帮老东西笑死了。”
赵廉骑在马上,让身体随着战马前进起伏。
他闭着眼睛,低声说:
“他一直看不起我赵家人,如今,老夫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罢了,到这最后,我这乱臣贼子,再做一回忠臣吧,偷来的东西啊...
该还回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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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别了国主,搬山仙姑踏足皇城内部。
她提着自己的油纸伞,走入一处已彻底清空的大殿中。
雕龙刻凤,装饰古朴华丽的殿内,地面布满了各色复杂纹路,还有如烟雾升腾一样的奇景逸散。
介于虚实之间的雾气,萦绕在殿中四周。
没有风。
但那些雾气在时刻变化。
偶尔会化作一条条升腾的小龙,在殿内游来游去,又会变作其他瑞兽型,翻转腾挪。
煞是神奇。
此乃龙气,平日里不可见,但被秘法唤引,聚于此处。
在萦绕的灰雾中心,黑色的禅杖立在空中,距离地面十寸有余,它是有自己的意识般,那些灰雾缠绕在它周围,就如呼吸吞吐。
离得近了。
还能听到清晰的,似有似无的吼声。
灵韵满满,如龙吟一般。
在禅杖之下,盘坐着一个身穿黄衣僧袍,披着红色袈裟的老和尚。
背对着大门,手中敲着木鱼,诵念佛经。
这里空无一人,他定然是给自己念的。
“不错啊。”
仙姑打量了一下,说:
“虬龙灵魂似就要饱满苏醒了,看来本君教的东西,你这老和尚,学的挺快。”
“嗯,老僧尚有点微末智慧,没让仙君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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