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外这几日,建起了大量的窝棚,从临安撤过来的百姓就住在其中,有城中富商很慷慨的拿出大量米粮,赈济灾民,还有苏州丐帮负责起了城外的治安。
一切都井井有条。
以往推崇“无为而治”的府令官员,这会热心的很。
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扑在城外,他们倒也不是突然良心发现,变得爱民如子。
只是临安事变太过突然,南国国灭已是定局,眼见江南将生大变,大楚朝似乎有卷土重来的趋势,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尤其是在得知,大楚王女从小就是在苏州长大的小道消息后,这些官员们便越发热心。
虽然从龙之臣大概率混不上了,但借着大楚“龙兴之地”的这层关系,若能在国朝更迭中,保住自己的富贵和乌纱,倒也还不错。
近几日,城中烟雨楼的大门,更是要被这些官吏们踏破了。
他们消息灵通的很,知道烟雨楼沈大家乃是江湖人,而且现在是旗帜鲜明的站在大楚那边,乃是王女身前红人,便都想要来拉拉关系,弄得刚回苏州的沈大家不厌其烦。
最后干脆来了个闭门谢客。
“青青这两日也被烦的不行,她在临安坐镇,招揽兵马,准备往江西一代进军,结果兵马未动,那边的官员却先送来各种文书。
上表忠诚,又说愿意开城投降云云,但真真假假的,难以辨认,青青也懒得和他们多说,只待大军过去,便知分晓。”
烟雨楼三层,沈兰正在瑶琴房中,对自己这位闺蜜大吐苦水。
青青让沈大家麾下的五行门帮忙刺探情报,但沈兰以受伤为名,将事情都丢给下属去做,自己跑回苏州偷闲。
她倒也不是胡说,临安之战里,天水天火落下时,她确实受了点伤,但并不严重,回到苏州,是有一件要事要筹备。
“你看我穿这件衣服,是不是显得端庄一些?”
她手里抓着一件长裙,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对瑶琴发问,后者扭头看了看,又摇了摇头,说:
“这素色长裙不适合你,穿上总显得有些做作,就穿红裙吧,能让你光彩照人,相得益彰呢。”
“红裙太妖媚了。”
沈兰皱着眉头,将手里的长裙放在一边,又在衣柜中反复寻找,她说:
“我是无所谓了。
但第一次上门去见他家人,总要留个好印象,听说他父母都是书香门第出身,虽然也走江湖,但想来也是古板些...”
“哎呀,你是乱了心神了。”
瑶琴见沈兰有些不安,便起身安抚道:
“既都是江湖人,而且还在南海派担任要职,想来对江湖事也很是了解,刘卓然家中父母知晓你统帅五行门,又是魔教出身,自然早有心理准备了。
你这样折腾自己,反而会让他们觉得你刻意讨好。
以后真嫁入刘家,总不免被拿捏一番,不如就以寻常姿态去,不卑不亢些,用江湖人士礼节应对。
刘卓然都不要求,你为何还要挖空心思,把自己变得不像是自己呢?”
“话是这么说。”
沈兰寻找衣物的动作停了停,她扭过头来,看着瑶琴,眼中还是有些不安。
她说:
“但这种事,妾身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这又不比江湖厮杀,明枪暗箭的,妾身也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人家父母疼爱儿子,想来对妾身当初废去刘卓然,心中也有心结的。
他那人心胸宽阔,觉得这事无妨,但若他父母非要纠结...唉,妾身现在心里乱的很,早知道当初就不答应他了,也没有现在这些麻烦事。”
“你这就是胡说了。”
瑶琴轻笑了一声,伸手握住沈兰的手指,发现这位名满江湖的刺客女士,手指都有些微颤,看着随刘卓然往南海去见父母这事,给了她太多压力。
“你若是想和刘卓然做个江湖红颜,不论婚嫁,自然心中自由。
但我观你和他已是情丝难断,以后必是要嫁做他刘家新妇的,就算现在不见,以后也躲不过家中相处。
莫非还能一辈子待在苏州,不回夫家?
再说了,兰姑娘,你虽然武艺高强,又独自走惯了江湖,但以我所看,其实你自己心里对这个结果也不抗拒的,夫君曾对我说,你是个严重缺少安全感的女子,我觉得他说得对。
你习惯了独行人间,不代表你就不渴望一个和和美美,圆圆满满的家嘛。”
瑶琴笑了笑。
她拿起手边的红裙,递给穿着单衣的沈兰,又走到沈兰身后,将她的头发解开,推着她到梳妆台前,亲自为她重整理头发。
一边整理,一边说:
“我也知你身世,少时做乞儿流浪,和我家青青一样无父无母,被好心人养大,到三四岁时遇到了曲邪,这才有了今天这人生。
但那不是你自己选的,我知你人生前半段失意的很,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那都过去了,现在的你,已走回正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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