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耶律洁男的注意力,立刻被张楚话中一语吸引。
他皱着眉头说:
“为何一年之后,国师便不在了?莫非是体内顽疾不可解?还是说,国师在一年之后,要和那忘川宗主沈秋,一起再赴蓬莱?”
张楚没有回答。
但异色瞳孔中,却显露出一抹遗憾之色。
他似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聊太多。
几息之后,张楚落下一子,抬起头,对洁男说到:
“国主输了,你的棋艺以往不是这个水平,是今日心中有事,无心下棋?这可不好,做事时,必要专心致志,三心两意成不了事的。”
“哈哈,让国师见笑了。”
小国主哈哈一笑,投子认负。
他摆了摆手,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这才对张楚说到:
“孤这几日,心中确实有事,但并非是担忧大楚来袭,有国师在此,孤一点都不担心战事。只是前些时日,往太庙祭祖时,又听礼官说起我北国旧事。
国师,你出生于西域,大概是不太清楚我耶律家崛起的过往的,不如,孤在此给国师讲演一番?”
“嗯,国主说吧,我听着呢。”
张楚端起茶杯,嗅了嗅茶水香气,在苗疆的那一杯药茶,让他体内再无焦灼,此时便能平心静气,听小国主讲他耶律家的故事。
“这皇城中有正史史书所载,说我辽东英豪,乘势而起,在大楚失了天下之后,取了燕京,又攻略天下一半。
说的好像是天命所归一般,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耶律洁男站起身来,走到小亭台边,看着眼前蜿蜒溪水,与两侧花卉绽放,他背对着张楚,负着双手,说:
“孤那时与长姐还尚未出生,上面还有个大哥,但也不过四五岁的年纪,这些事,都是听族叔还活着时,家宴时说的。
那时啊,我们居住于辽东,长白山下,是以各个部落联合,在辽东生存。
大楚对待我们,其实不错的,否则我耶律家和其他十三家大部落,也不可能在那苦寒之地,积攒出成千上万的人丁兵马。
我父亲也从未有争夺天下的念头。
他年轻时想的最远大的理想,不过是成为诸部落结盟的首领罢了,当年的通巫教,也只是随着部落强盛,越发繁荣的萨满教。
至于高兴,也只是整个辽东之地,备受敬仰的大萨满,在各个部落都被奉为座上宾,更是会主持各种祭祀事宜。
我们辽东人,祖祖辈辈都信仰萨满教义,因而高兴在辽东的声望,极其高绝,就连大楚还在时的皇帝,也曾招高兴入京,询问鬼神之事。
结果,大家乐乐呵呵的,在辽东捕猎生存的时候,大楚皇帝突然死了。
据说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小国主轻笑了一声。
他继续说到:
“那时消息从山海关传入关外,大伙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是换个皇帝继续坐龙椅罢了,大楚那时立国三百余年,在民间声望好得很,没谁想着趁乱搞事。
但我那些淳朴的长辈们坐的住,却有野心家坐不住。
高兴。
皇帝死后不到三日,他便立刻召集了十四家部落的首领,在长白山下,定下章程,我父亲被他抚上部落盟主的位子,要和他通巫教一起,打出辽东,争夺天下。
但我父亲那时候是一脸茫然的。
族叔记得非常清楚,当时父亲根本做不了决定,也不敢忤逆高兴。
以那人在辽东的声望,哪怕部落首领们不随他走,只要他以通巫教的名义发下号召,依然会有大量辽东汉子与他一起起兵。
而一旦那种情况出现,所谓十四家大部落共治辽东的说法,是个笑话了。
大家啊,其实根本就没做好准备,都是被高兴强行绑上战车,一路打出辽东,那时,他们心中是惶恐的。
毕竟大楚余威尚在。
但谁料,这一路攻伐,顺利的有些过头了,孤读父亲留下的手札,其中也说,在辽东汉子们到达燕京城下时,只是围攻三日,城门便被内应开启。
简直和做梦一样。”
说到这里,耶律洁男回过头来,对张楚说:
“当年父亲说,那是他们运气好,正好有义士相助开城,对于这事,国师怎么看?”
“蓬莱人。”
张楚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说:
“所谓内应开城,和当年临安皇城失火一样,看似巧合,实则是黑手操纵的必然。
赵家人也一直在喊冤,他们可是被蓬莱害惨了。”
“嗯,孤想来也是,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运气?当时我父辈起兵时,也没那么多威望福泽,能让人主动做内应的。”
小国主点了点头,继续说到:
“总之,孤这些时日,一直都在想这件事,虽然是近三十年前的旧事了,但其情况,又和今日何其相似呢?
只是双方的位置换过来罢了。”
张楚的眼睛眯了眯,他放下手里茶杯,看着耶律洁男,说:
“我却有些听不懂了,国主到底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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