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你和师父站在一起,先入为主,以我这外人来看,其实无命说的那些,我都能理解,在我看来,他和张楚,与你与师父之间,确实没有太多不一样的。
姐姐也不必总是说张楚利用无命。
若真是利用,无命是不可能活到现在的,张楚让他办的事,但凡是和姐姐或者师父有关,都是惨败收场。
若我是张楚,我也会觉得无命是个累赘。
但张楚不但没有嫌弃他,反而并不改对他的态度。我也听张岚偶尔说,张楚和无命之间,倒是比他与张楚之间,更像是亲兄弟。”
说到这里,飞鸟耸了耸肩,对青青说:
“所以若这样来看,姐姐你这会,才像是在无命和张楚之间,挑拨离间的那个人呢。”
“你站哪边的?”
青青无言以对,她皱着眉头,瞪着飞鸟,说:
“现在是让你帮我劝他,不是让你帮他说话,张楚今夜就要死了,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师兄的对手。”
王女眨了眨眼睛,像是吐露秘密一样,对眼前两人说:
“你们看到的师兄已经很厉害了,但我要告诉你们,师兄真正的实力,要比你们看到的,最少强出三倍!
张楚活不过今晚的。
若是无命这心结解不了,今晚一过,听闻张楚死讯,怕是要心神受创,或许还要一蹶不振呢。”
青青摇了摇头,她听闻帐外有脚步声,便知应是李家兄弟来请自己出发了,便用最后一点时间,对眼前的忧无命说:
“飞鸟所说,我也听得几分道理,这些时日,反复与你说这些,你都不听,也不信,心中对那人的信任,已是根深蒂固。
罢了,我也不多费口舌。
今晚就不需要你护卫我了,给你放个假,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青青甩了甩自己的长辫,她带着飞鸟,往帐外去,头也不回的对忧无命摆了摆手,说:
“是去送别他,还是在这里干等消息,都随你。
你如今是自由身,心中想做,边去做,师兄告诉我,人只活一生,所以最重要的是,千万别留遗憾。”
青青走出营帐,飞鸟跟在后面,待踏足出去时,这少年也回过头,对忧无命露出了个鼓励的笑容。
他说:
“去看看也好,不挂结果如何,都当是给你和张楚之间的故事,画个句号。无命你不是也已经打定主意,此后残生,都追随青青姐姐吗?
这是一条你自己选的路,是该好好走完,但你之前走的那条路,还没走到头呢,就这么半途而废,我都觉得可惜。
去看看呗。”
说完,飞鸟笑着离开营帐,只剩下了忧无命一人。
这独臂年轻人站在营帐角落,帐外那黄昏近夜色的晚霞,顺着缝隙透入营帐,让其中的光都变的暗淡一些。
忧无命心里乱糟糟的。
他是个听话的孩子,现在留在山西那边的北寒叔,在他离开前,千叮万嘱,让他不要再插手和张楚有关的任何事情。
北寒叔肯定是为他好的,他也不愿意惹北寒叔生气,这些时日,他在练刀时,也会想起那一夜在齐鲁,自己和沈秋之间的交流。
用哪只手握刀,用哪只手护卫,这个问题,似乎早已有了答案。
毕竟,他如今,只剩下一只手了,就算想要握住更多东西,也已是力不从心,但那些自己已经失去的,或许,真如飞鸟所说。
在它们彻底消亡之前,自己该去送别最后一程。
他从小的人生里,就有张楚的存在,那个存在的印象伴随他长大成人,伴随他战斗至此,要说能轻松开解,那只能证明忧无命的人生就是个可以被随便更改的笑话。
是命数把张楚推到忧无命面前。
也是它把张楚塑造成,忧无命用于简单理解并接受这个世界的符号、榜样和桥梁,所以,张楚在今夜的离开,才会对忧无命带来如此大的忧烦。
他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以往,他只需要以问刀之心感知手中利刃,便能静下心的,但今夜,不行。
他似乎在今晚,遗忘了该如何维持冷静。
或者说,他并不愿意冷静下来。
十息之后,一道身影掠出营地,忧无命背着狂沙刀,如幽灵般朝着燕京城一路突进,失去手臂的袖子,在衣袍外纷飞。
给这年轻人的身影,多少带上了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感。
他并不需要两只手来握刀。
哪怕只剩下一只手,他依然是这片武林里,最恐怖的刀客之一,但即便如此,他手中刀,也有些斩不断的东西。
他需要加快速度了。
心脏在跳,和往日的跳动频率不太一样,似乎预示着,今夜注定会发生一些永远改变他人生的事情。
他不能错过。
他必须去看,他必须到场。
不管是为了再见,还是为了告别。
这是人生的一部分,这叫成长,必须习惯,命数冷酷的去抽离,换掉一些他喜欢的,熟悉的,不愿放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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