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已身死,小妹又入了忘川宗,我陆家基业,就要靠你这顶梁柱撑起,你的战场不在这里,归藏。
你是个江湖人,便回去江湖吧!”
面对大哥这番直指心底的话,陆归藏无言以对。
两兄弟之间,或许从未如此深切的长谈过,尤其是事关陆归藏私人事务,但陆连山的这番劝解,却是将二弟心中遮掩,破了个干干净净。
陆归藏无话可说。
大哥不愧是了解人心。
“但...父亲。”
几息之后,陆归藏有些落寞的低下头,他动着嘴唇,说了句,陆连山那边,表情也变化了几丝。
确实,这件事不只是陆归藏的私事。
如今他两兄弟的父亲,还在蓬莱山中,若归藏要下山,定然是绕不过陆文夫这一关的。
而陆文夫,是个非常传统的家长。
他当武林盟主时声望很高,那时的江湖也还纯粹些,并没有蓬莱这档子糟糕事,江湖上最大的麻烦,也不过是魔教中人偶尔作乱。
他也是个很好的父亲,很好的丈夫。
对发妻一往情深,就如那张莫邪一样,在发妻因病身亡后,便有些一蹶不振,心劳神伤,导致在东海之滨与后起之秀对搏时,落败身死。
那已是陈年旧闻,后来却又得了自家大儿子入魔障一般的守护相助,取得魂魄不散,终在十多年后,以神魂之躯复苏。
这件事算不上喜事。
但对于陆文夫而言,能亲眼看到儿女长大,陆家后继有人,又见家中团结,自是欣慰的。
但对于这位死而复生的亡魂大侠而言,也有烦心事。
便是自家的二儿子,被视作归藏山庄衣钵传人的陆归藏的人生大事,老父亲也不知道是哪一环出了问题,让归藏的人生出现了如此巨大的逆转。
以自家儿子的相貌品性,武艺人品,若要在江湖寻得佳偶相伴,绝非难事,就算不从江湖寻觅,以陆家的家世,在红尘中寻得一房大家闺秀,或者小家碧玉,那也是轻松简单。
但陆归藏就是不喜欢。
自家儿子对女性不假辞色,却心中欣赏另一名大侠男儿,这着实让老父亲陆文夫就算是身做阴魂,也不得心中安宁。
他是不愿的。
“不告诉他!”
陆连山很快打定了注意。
他对二弟说:
“父亲此时还在武境中修行,近来妖物攻伐剧烈,中部山中每日都有大战,父亲一心扑在战事上。
你今夜就悄悄下山,一切都交给大哥我,我会替你阻拦,之后就待在人间,直到父亲气消了,你再来蓬莱拜会。
事关小妹人生,父亲就算心中不愿,也会留几分情面。
现在就走!
莫要耽搁了。”
在陆连山的催促中,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的陆归藏,收拾了几样东西,带着满腹忧思,踏足小院之外。
大哥还在叮嘱该如何行事,结果两兄弟刚出院子,就见寒月之下,一人正背负双手,挡在两人身前,通往山门的路上。
身形挺拔,头发花白。
虽不握剑,但身形就如一把剑一样,透着一股内敛的锐利锋芒。
“你兄弟二人,要往何处去?”
陆文夫转过身来,看着自己两个儿子,他面无表情的说:
“连山,我看归藏待在此处,磨砺武艺就挺好,这些时日,归藏在诸位高手指导下,武艺又有大进,每日搏杀越发强横。
登入绝顶,时日可期。
为何非要劝他下山?”
“爹!”
陆连山被这一问,当即浮起身体,挡在二弟身前,对老爹大喊到:
“此乃归藏私事,你就别管了吧。”
“人伦传承,乃为家族兴衰之本,他是我儿子,你让我不管?”
陆文夫哼了一声,厉声说:
“归藏心魔缠身,不得远离那祸乱之源,不得世外清修,便不得解脱。你身为他大哥,却鼓动他入那魔道之中,我看我对你也是疏于管教!
那一日在齐鲁一战时,我已表明想法。
我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我陆家子弟,对一个男人一往情深!”
“家族传承已延续!”
陆连山反驳到:
“我有两儿一女,就在宁波,莫非他们也不是你孙儿孙女?当初就已说好,传承之事由我来,归藏和玉娘过他们的人生就好。
父亲为何非要将二弟逼迫于此?
使他心中不得快乐,遗憾一生,莫非这就是父亲你想要看到的?”
“不用你来说!”
陆文夫狠狠瞪了一眼大儿子,眼见陆连山还要再说,左手一点,便有鬼道秘术化作束缚,将陆连山困在原地,如定身一样,无法再吐露只言片语。
没了陆连山打扰,陆文夫的目光,落在了低着头的二儿子身上。
他沉声说:
“我要听你亲自说,归藏。
你是要留在这里,磨砺武艺?
还是要回去红尘,与那人长相厮守?”
“呜、呜”
陆连山被拘禁在原地,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声音,用眼神催促弟弟,陆文夫也没有立刻动手,他就挡在陆归藏身前,似是在耐心等待儿子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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