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歹,最终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了,花麓心中的芥蒂也放下了一半。
他是出于对沈莺歌的信任才来帮忙,既然对方没有辜负他的信任,那也就没什么好埋怨的。
扶起沈莺歌,跟追月又唇枪舌剑地拌了几句嘴,气氛缓和不少。
踌躇片刻,他问道:“应歌,我知道有些事我不该问,但……”
沈莺歌对此倒是分外坦诚:“直说无妨。”
“那好,那我就问了,方才我听你们和那人谈话时提到了……”他抬手指了指头顶示意,不甚确定:“是真的和朝堂有关吗?”
既没在说话时避讳他,也就没打算瞒着。
沈莺歌略一颔首:“是,但现在并无实证,只是我的推测。”
叹了口气,花麓忧心忡忡:“既然事关重大,那我也就不多问了,只是和这些对上着实危险,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沈莺歌的眸光黯了下。
沉默片刻后,她无奈道:“如非必要,我也并不想走到那一步,只要还有一点其他的机会,我都会尽力而为。”
临出门前,她又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花麓:“对了,今日之事多谢你,将来你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都可以找我。”
——
拈花阁内不方便关人,因此天刚一亮,他们就把人打晕带出了城外。
沈莺歌借用了原颜朱在城外买的一座别院,这里离棠梨园不远,附近山清水秀,走官道进城最多不过两刻钟,也算得上是寸土寸金。
她带着追月与花麓刚一进门,芷昔就走上前来。
“少楼主,我们查过了,昨晚只有他一人,附近并无同伙。”
沈莺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依沈阙那样自负的性格,掌握着一个能隐藏得如此之深的组织,必然是不动则已,一旦动手,便定要达到目的。
而这次行动,既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从前的胜利助长了他们的傲慢,让他们认为自己在暗,他人在明,便占尽先机,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而沈莺歌这次,也正是利用了他们的这种傲慢。
她让芷昔先派人带花麓下去休息,自己则跟她一同前往关押黑衣人的密室。
密室内光线幽微,只有墙上的几处烛台用以照明。
脚步声传来时,被锁链牢牢捆缚在墙上的黑衣人掀起眼皮,冷冷看向门口。
来的三人除了昨晚已经见过的一男一女,为首的也是个女子。
她一袭暗色劲装,银线勾边,在脑后简单盘了个发髻,余下长发垂至腰后,一双美目浓似点墨,黑白分明,而行走间也能看出内力深厚,功力并不在他之下。
也难怪昨晚一击不成,反而着了对方的道。
在对方走近之前,黑衣人就又默不作声地垂下了目光。
沈莺歌虽已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容貌,但这人既能看穿花麓的伪装,难保不会认出她,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以黑巾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看着黑衣人那嘴唇紧闭,打死都撬不出来一个字的模样,仿佛又见到了当初的鸦青。
“想好怎么回答我的问题了吗?”她问。
黑衣人听到这话,冷冰冰地抛下一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不再说话。
这次她没有恼怒,也没有急切,转身走到对面的桌旁坐下,芷昔与追月在她身后站定,分立两侧。
她抬手示意了下,守在密室内的其他人便纷纷退了出去。
见状,黑衣人讥笑道:“怎么,不准备严刑拷问么?那就一刀给我个痛快吧。”
沈莺歌唇角微弯:“我知道,你们的骨头都硬得很,哪怕大刑加身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就不费那力气了。”
黑衣人哼了声,不置可否。
正如沈莺歌所说,他看上去面无表情,眼底却隐隐约约有讥讽与傲慢显露。
他不怕动刑,更不怕死,沈莺歌既然已经放弃了前者,那对唯一剩下的答案他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反正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就算他死了,也还有第二个,第三个……许多人会来继续任务,在他眼里,自己或许已经是沈莺歌的手下败将,沈莺歌却已经是个死人了。
想到这里,他故意挑衅:“你连刑罚都不敢动,还妄想从我嘴里套出话来,未免太异想天开,我看你还是早点给自己备副棺材,准备后事吧。”
“不敢动?”沈莺歌忍不住低笑出声:“不,你误会了,我之所以不想白费力气,是因为我已经在鸦青身上试过了,你们这些人,就算被剁成饺子馅,也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连诏狱都不能让鸦青开口,更何况是她呢。
黑衣人愈发得意:“知道就好,既然知道从你爷爷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还是早些放弃吧,别浪费时间了。”
沈莺歌歪头看了他片刻,轻轻“啊”了声:“看来我还真没说错,你这脑子……确实不怎么好使。”
不等对方反应,她起身朝黑衣人走近。
随着一步一步向前,她眼中笑意愈盛,幽黑瞳仁噙上冰冷笑容,直叫人看得背脊发寒。
走到只余一步距离时,她才犹如低语般轻声开口:“我想得到的东西,早在你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得到了。”
黑衣人眉头一皱,眼锋横扫,冷笑道:“……还想再诈我一次?少他妈白日做梦了!”
沈莺歌挑眉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你不信也无妨,但我这次确实没有诈你,你与鸦青是一伙的,而且同样为当今天子所用,此次你正是受天子之命,前来取回被盗的凤冠,并揪出幕后元凶——也就是花麓,还有我,一同灭口后,你就可以回去交差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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