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便有些“宽以待己,严以待人”了,不过戚怜月的行事作风一向如此,在场众人也并不觉得意外。
丽嫔看准了皇后的软肋,料定自己那些话能击中她的痛处,又有戚怜月在旁撑腰,这才恼羞成怒之下口无遮拦,而贤妃不过以牙还牙,她便受不了了,此时见戚怜月为自己说话,神色愈发张狂起来。
陈明薇不愿多生事端,但也不忍让替自己开口的卫柔遭到斥责。
她稍稍侧身,挡下了戚怜月的目光:“戚贵妃,贤妃向来心性耿直,快人快语,这一点不止你我,就连陛下也是知晓的,况且,若真要论出个僭越之罪来,在场这些人中第一个该为此赔罪的也不会是她……”
说着,她眼锋一扫,笑着看向面色惶惶的人问:“你说呢,丽嫔?”
她温柔惯了,平日又待人和善,时间一久,许多人便不自觉地忘了,她也曾是右相府唯一的大小姐。
自出生起,陈朝华就将其视作掌上明珠,要星星绝不摘月亮,右相夫人柳氏更是极为疼爱这个女儿,没让她受过半点委屈。曾经的陈明薇也是雍景城中盛名一时的高门贵女,她知书达理,雍容大度,是无数人艳羡追捧的对象。
除却这些,她同样有着右相夫妇的进退有度,刚毅果敢,否则这些年也坐不稳皇后之位。
因此,哪怕现在她说话仍是柔声细语,眉目含笑的样子,但骨子里透出的凛然威压依旧不容小觑。
丽嫔不由得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
僵持片刻,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声应道:“……皇后娘娘说的是,方才是臣妾一时失言,还望娘娘恕罪。”
见状,卫柔也顺势朝戚怜月福了福身,不卑不亢道:“臣妾失礼了,请贵妃娘娘见谅。”
面对她的赔礼道歉,戚怜月没有半点宽容释然,她眼底暗色深沉,刀子似的目光在面前两人脸上刮了一遍。
若说刚开始,她还只是演出来的几分怒意,现在自己的话被陈明薇三言两语挡了下来,她们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故意给丽嫔难堪,无异于是打了她个耳光,那点怒容便彻底假戏真做,在她心里熊熊燃烧起来。
陈明薇习惯了她这副样子,只做不知。
她看向丽嫔淡然一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方才戚贵妃说的也不无道理,尊卑有别,贤妃不该未经本宫同意便擅自开口,而她为妃你为嫔,你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那番话对丽嫔来说或许是说者无心,她却是听者有意。
所有人都以为她被那几句话戳痛是因为沈兰措,其实并不尽然。
她确实一直因为沈阙冷待沈兰措的事难以释怀,但更多的,却是因为深深掩藏在心中的沉疴痼疾。
经年溃烂的伤疤从未愈合,每每想起,便叫她肝肠寸断,悲痛欲绝。
这也是她突然不再退让,于众目睽睽下展露锋芒的原因之一。
丽嫔只得恭敬应声:“……谢皇后娘娘教诲,臣妾一定谨记。”
剑拔弩张的气氛于无形中消弭,陈明薇向戚怜月微微一笑,便带着卫柔等人准备离开。
她们转身从对方面前走过,却没发现,沉默多时的戚怜月蓦地抬眼,恨恨瞪向陈明薇的背影,那双被戾气笼罩的眉头倏然拧起,眼底腾起难以压抑的阴狠。
她眼刀一扫,看准了跟在卫柔身后的贴身宫女,骤然扬手:“小贱人!你看什么看!”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众人皆是一震。
墙角边的沈莺歌反应要更快些,在戚怜月抬手的那一刻便急忙跑了出去,试图阻止。
可惜她始终离得有一段距离,不用武功或暗器,根本不可能在那短短一瞬间出手阻止。
一时间,宫道中的空气都仿佛已经凝固。
宫人们无不屏息,皆是一副大惊失色,尚未回神的模样。
而戚怜月也呆立当场,只因那一巴掌并未如她所愿那般,落在宫女的脸上——
卫柔收回将宫女拉到身后的手,抬手抹过脸上血痕,看着指腹沾染的猩红血色,她反倒笑了。
“贵妃娘娘这是做什么?”
她脸上印着清晰掌印,戚怜月手上戴着的护甲长而尖利,划破了她娇嫩的皮肤,血色蜿蜒而下,顺着脸庞滴落。
可哪怕形容狼狈,她眼中冷意却仍让人退避三舍。
戚怜月没来得及回神,反倒是转身看到这一幕的陈明薇最先反应过来。
她没了方才泰然从容的样子,急急走到卫柔身旁,想要看看她脸上的伤势,却有些无从下手。
那一巴掌本就是冲着下人去的,因此戚怜月下手一点都没留情,卫柔的脸颊登时高高肿了起来,
陈明薇面露焦急,回头厉声道:“还不快去请御医!”
呆愣的宫人们这才回神,连忙应了一声,忙不迭地小跑离开。
戚怜月眼神微晃,强自镇定下来:“是,是你那贴身宫女目无尊卑在前,竟然抬头直视本宫!这才……这才想给她一点教训!谁知道你自己冲出来,这可怨不得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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