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后来人通过史书卷宗回望而来,想必会和容久有一样的感觉。
如同十年前的金程贪墨是谋逆案的开端一样,这次东市赌坊的乱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已经为之后的混乱拉开了序幕——
京卫所的人从赌坊中搬出十数具尸体,除了那名小太监外,其他人从尸首特征判断,都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
赌坊的东家早在京卫所赶到之前就已经卷钱跑路,因此,他们只能根据当日在场众人的证词判断,来劫人的是一群有预谋有经验的组织,关于对方的身份则毫无眉目。
虽然京卫所已经尽力掩盖那名小太监的身份,但事发地毕竟是在鱼龙混杂的东市赌坊,消息很快还是传了出去。
诏狱内重犯被害的事刚过去没多久,现在赌坊里又死了个二皇子的人,哪怕是消息最不灵通的百姓都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
案发后,赌坊和那名小太监的住所分别由京卫所和锦衣卫暂时看管。
鸦青的人在当夜潜入,从小太监的床榻下搜出一包白花花的银子,以及几样珠宝首饰,其中,一串成色上好的玉珠被交到沈阙手里后,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东西的来历。
那是他曾经御赐给沈潜的东西。
而原本已经将罪名全部扣在小太监头上的沈阙,还没等来沈莺歌被怀疑,嫌疑又转回了自己头上,顿觉震惊万分。
他知道人是被沈莺歌劫走的,但他并不觉得,以她的能力可以做到这样偷梁换柱的事。
无奈,他只好宣称玉珠是那名小太监从自己这里偷走的。
沈阙自然明白这里面有猫腻,但比起这些,他更关心那伙人的身份。
一群来去无踪手段了得的人,种种迹象结合在一起,都让他不得不怀疑到几年前交给鸦青的一次任务。
那次任务虽顺利完成,但也损失了一名成员,可以说,最终是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收场。
据当时那名鸦青成员递回来的消息,他们的任务目标在江湖中也极负盛名,还是一个门派的首领。他费了不少心思才取得对方信任,随对方回到门派中。
那里机关遍布,若无人领路,很容易就会中招。
任务完成后,沈阙有意让他摸清地形机关,想要派人将那门派一举剿灭,斩草除根,可惜对方还没来得及送出消息,便身份暴露,自戕而亡。
现在,这样一伙神秘势力的出现,让他无法不怀疑到那些人身上。
难道……这是一次有计划的复仇?
——
另一边,沈莺歌等人将云岫从密牢中救出后,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甩掉追兵。
群花堂成员的医术虽不如云岫,但好在她此次只是外伤,并无疑难杂症,上药包扎后剩下的就只是休养。
而云岫在两天后的黄昏时分醒来,她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与沈莺歌闭门密谈。
她们具体谈了什么,其他人不得而知,他们只知道,在那日之后,云岫决定离开。
沈莺歌本想派人送她回醉西楼,但云岫拒绝了。
她说想回当初和师父隐居的地方看看,顺便游历五湖四海,反正她有医术傍身,总不会没饭吃。
沈莺歌当然明白,以现在的局势,云岫留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危险的。
她只是有些意外,云岫竟然没打算回醉西楼。
不过,得知对方心意已决,她也没有多劝,只是交给了她一把醉西楼羽信,这样若是云岫遇到什么困难,可就近找醉西楼的暗桩,向他们寻求帮助。
云岫醒来后,疗伤的药便都是按她口述所配,没过几日便已见好。
临行那日,沈莺歌带着原颜朱等人前去送她。
秋天缓缓逼近,暑气渐消。
自天色微明起,便大雾弥漫,将一切都包裹在了朦胧水汽之中。
云岫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小包袱,剩下的都挎在了她牵着的那匹骡子身上。
眼看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为避人耳目,她也该起程了。
这大半年来,她们日日见面,现在突然要分别,沈莺歌难免牵挂,握着她的手左叮咛右嘱咐,一会儿说让她记得给他们写信,有事一定要找人帮忙,一会儿又说让她有空记得回来看看,等自己忙完这边的事就去找她……
云岫听得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你何时变得这么唠叨了?我只是离开一阵子,又不是不回来了,说得好像再不见面了一样。”
还没等沈莺歌说话,旁边伸来一只手拽了拽她的衣角。
两人扭头看去,只见玉烟吸了吸鼻子,明明红了眼睛,却还嘴硬不肯承认:“早知……早知道我就留下和你一起住了!有本姑娘在,来一个毒一个,来两个死一双!那样你也就不会……”
云岫揶揄一笑:“听你说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怎么可能!”玉烟大声反驳:“我……你,我巴不得你赶快走呢!你走了,莺歌姐姐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云岫瞥了沈莺歌一眼,故意拖长了音调:“那可不一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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