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后,许多事都发生了变化。
沈阙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好像被人陡然抽走了精气神,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身体已是大不如前。
这次即使是玉烟,也无能为力。
而另一边,戚怜月借由探望之名见到了病榻上的沈阙,在她离开后不久,一封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密信从毓晟宫传出,借左相府之手,送往不知名的远方。
原本不过是句戏言的话在风云翻转间,已成为不可回头的道路。
所有踏上这条路的人,都只能向前。
沈兰措将陈朝华的意思转告了沈莺歌,他们已经掌握了钦天监与戚左相勾结的证据,并最终将行动的日子,敲定在祭天大典当日。
除此之外,在那夜共乘马车之后,沈莺歌与容久的关系也有所缓和。
虽未冰释前嫌,但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故意避着对方了。
不过她也没有像从前一样主动去找他,她可以向前走九十九步,最后一步却必须由容久来迈。
不仅是为了她,也是为了解开他的心结。
只有迈出那一步,容久才能学会如何与自己和解,放过自己,接纳别人。
他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跌跌撞撞,笨拙地学着如何走向自己在乎的人,
只是,对向来才智过人的九千岁来说,这一点却是他从未涉足的领域,因此其方法是否可取仍有待商榷。
例如他主动找沈莺歌见面的第一次,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绕来绕去,他来了句:“沈阙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沈莺歌顿时气结,但也秉承着包容的心态,忍下了这不开窍的脑袋。
她点头:“对,玉烟说他是被气的病发,想来是因为知道了鸦青在淮州被人算计的消息。”
此次,沈阙为一举歼灭醉西楼在淮州的人,将鸦青大半的成员都派了过去。
可惜他们没想到,等着他们的是一个故意留下线索,只等他们自投罗网的陷阱。
后来几次,容久开始学着敞开心扉。
他把自己已经握有谋逆案证据的事告诉了沈莺歌。
“是蒋泉?”
看着她,容久眼含笑意:“你猜得不错,我费尽心思地留下他,正是因为他是关键证人之一。”
据蒋泉交代,他在漠南为匪时,曾撞见抚远将军府的人私押军械过境。
而那便是后来诬陷荣利的证据之一,也是他会被沈潮生以剿匪为由,赶尽杀绝,有被迫为其所用的原因。
此外,更早一些时候,他还拿到了当年秦逸风递交沈阙,后来辗转到了沈梓固手中,又被鸦青收回去的密折。
这倒是出乎沈莺歌意料。
容久没有隐瞒:“并不是只有他们会在我身边埋钉子,这样的事,我也会。”
比如吴启胜当做干儿子培养的贵海,就是他的人。
“难怪你之前会知道鸦青准备调查醉西楼的事。”沈莺歌恍然。
就这么一来二去,他们的关系即使没有恢复如初,好歹也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话了。
——
秋意渐浓,边关却传来了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消息——
南岐开始蠢蠢欲动了。
第二日早朝,文武百官皆愤慨不已。
两国和谈不过十年,现在他们要毁约,这如何能让人咽得下这口气?
沈阙浑身疲惫,强撑着力气坐在龙椅上:“那你们当如何?”
“陛下,臣以为,既然是南岐食言在先,那我们也不必怕他们,再打一次便是!”一人上前道。
许多人纷纷附和。
“臣附议!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对没错,要是退缩,岂不是让那蛮夷小儿以为我大雍怕了他们?!”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的沈阙直皱眉。
最终还是戚苍上前道:“陛下,诸位大人说的不无道理,但我们也不必草木皆兵,只要做好万全之策即可。”
“万全之策?”
“正是,我们可以先派人带兵前往,这样既能震慑南岐,若他们真的动手,也不至于手忙脚乱。”戚苍道。
“陛下,臣认为不妥!”陈朝华忽地开口。
他上前一步,肃然拱手:“左相此言未免太过想当然,由雍景城前往边关,路程长达千里,大军一动,必然会产生消耗,银钱粮草,哪一样都不是个小数目,怎能说动就动?”
沈阙撑着头,抬眼看下去:“那你怎么想?”
“回陛下,臣认为应当先观望一阵,若南岐当真动手,可先让附近驻扎的军队支援,到时我们再派人不迟。”
戚苍冷笑了声,讥讽道:“陈大人,你说的轻巧,你也知两地相距千里,大军抵达边关至少需要十日,万一到时候抵挡不住,你承担得了吗?”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大雍兵强马壮,怎会连十日都抵挡不住?”说着,陈朝华掀袍跪下:“陛下,大军开拔,定会引得人心惶惶,南方水患才过去不久,国库并不充盈,到时势必要让各地百姓来填这个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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