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边关战事告捷。
周何巍率军班师回朝,提前来信说再过最多五日便能抵达雍景城。
而沈莺歌回宫的日子也定在那天。
当日,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沈莺歌在指挥使府门前走来走去,时不时便张望一眼。
玉烟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前台阶上,嘟囔道:“莺歌姐姐,宫里的人已经等了半天了,我们还不走吗?再耽搁怕是要误了时辰。”
“再等等……”
沈莺歌一袭女子宫装,眉间画着精心勾勒的花钿,乍一看去风华绝代,动作却全无女子姿态。
约莫过了一刻钟,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遥遥传来。
她眼睛蓦地一亮。
骏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人未着铠甲,只穿一身单衣,衣角猎猎翻飞,带着一身沙场血气停在门前。
“吁——”
勒马急停,容久翻身跃下。
他刚一转身,只听脚步声快速逼近,下一刻,沈莺歌拎着裙摆从台阶上跃下,扑进了他怀里。
“你终于回来了!”
她似是哽咽,眼中含泪,脸上却带着笑。
稳稳将人接住,容久埋首在她颈窝,满足地喟叹一声:“嗯,回来了。”
不多时,一辆马车在旁边停下。
沈莺歌从容久怀里抬起头一看,顿时惊喜道:“云岫!赵眠?!你们怎么也来了!”
云岫走下马车,瞥了眼容久,直言道:“还说呢,要不是我们,你恐怕就见不到他了!”
不问不知道,一问之下,沈莺歌登时心惊肉跳。
容久离开后每次给她送信,都只说一切顺利,偶尔用几次小失败混淆视听,然而实际情况远比他描述的凶险。
沈阙与沈潜都曾想借此机会置他于死地。
再精明的人都会百密一疏,更何况会是战场。
容久遭人偷袭,因此重伤,幸好当时赵眠离他不远,及时将人救下。
而云岫则是在听说边关开战后,特意赶过去的,只是没想到,刚一去就接到了这么麻烦的病患。
好在容久重伤昏迷,动弹不得,可比之前醒着的时候配合多了。
她不但帮他治好了伤,还顺便拔除了他体内的子蛊,以及伪装天阉之体的毒根。
“那你们这次回来待多久?”
云岫笑嘻嘻地挽上她胳膊:“当然是等你这边都尘埃落定之后啦!”
赵眠挠了挠头,也笑道:“实不相瞒,我是护送云岫姑娘先回来的,周将军他们还在后面,之后如何还要听将军的意思。”
——
弘光二十七年秋,边关大捷,流落民间多年的公主舜华还朝回宫。
九千岁容久恢复身份,剥去阉人身份,顶替戚苍成为新的御前左相。
横跨十年的谋逆冤案真相大白,前太子沈潮生储位被废,当夜服毒酒自尽,太子妃陶语殉情。
二皇子沈潜后被查出勾结南岐王子阿扎尔,曾指使钱东林将用于救济灾情的粮食销往南岐,意图趁边关战乱篡权夺位,戚苍以权谋私,助纣为虐,戚怜月常年下慢性毒药加害皇帝……一干人等数罪并罚,择日处斩。
朝中曾参与谋逆案的官员全部经过了一番大清洗。
抚远将军府出事后,李太后闭门谢客,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在陈朝华等人的拥护下,沈莺歌暂代国事。
同年冬,弘光帝沈阙病逝,举国大丧。
其女舜华继位,于次年起改年号为——永安。
永安一年,大赦天下。
沈莺歌恢复后宫所有女眷的自由身,可凭意愿自行决定去留。
曾因谋逆案受到牵连的人也都沉冤昭雪,洗去戴罪之身。
同时,开放女子科考入仕之途,女子不必整日被规训在家,可自由选择经商或入仕,凡有此意愿者,于当地衙门登记造册,每年每人拨十两,以资鼓励。
永安三年,因空置后宫三年,沈莺歌终于不堪其扰,决定纳妃。
文武百官极其亲眷还没来得及安心,便难以置信地发现,那盖着盖头坐上轿子被抬入宫的,竟是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这都是次要,毕竟女帝纳男妃也在情理之中。
重要的是,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朝九千岁,如今的荣左相。
永安四年,沈莺歌诞下一女,取名沈无忧。
永安十九年,沈无忧及笄,此女天资聪慧,仁善爱民,极具永安女帝之风采。
同年冬,永安女帝禅位沈无忧。
这时的陈朝华年事已高,早已回家颐养天年。
好在近些年人才辈出,当朝左右相均为女子,其行事谋略也并不输前辈半分。
禅位让贤后,沈莺歌在某个无人注意的深夜,收拾好行囊,留下一纸书信,牵了匹马便直奔荣府。
等天亮宫人来伺候她洗漱时再发现,为时已晚,他们一人一匹快马,已经快要抵达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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