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碧春楼之约后,距离除夕御宴还剩七日。
这七日内,沈莺歌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北镇抚司或是云岫宅中养伤。
云岫医术精湛,又有原颜朱送来的大把药材扔进去,沈莺歌的伤势好得很快,若实在要挑出一点不甚完美的地方,便也是因为这些药材了。
每日看着各种名贵草药流水似的放进煎药的砂锅中,沈莺歌就一阵肉疼。
单就她自己认识和通过云岫之口了解到的,就已花费了数百银两不止。
沈莺歌从未觉得自己的性命如此昂贵,自来到雍景城后,她何时不是勒紧了裤腰带能省一点是一点。
毕竟她当初从醉西楼溜出来时带在身上的那点银两早已花去大半,之后就只有每个月从朝廷领的俸禄了。
哪怕如今她做了从七品小旗,每月也只有七石可领,折算下来才三两银子多一点。
在又一次看着云岫面不改色地从鸡翅木盒中取出只百年野参时,沈莺歌终于痛定思痛,决定以后再也不轻易受伤了。
不过托这两人的福,她近些日子面色红润不少,体力充沛得仿佛能拉三头牛。
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值得一提。
第一件,便是她体内那只自从回来后就一直处于沉眠状态的蛊王终于有了动静。
在山洞中时,它被沈莺歌强行唤醒,一个懒腰都没来得及舒展完就遭到了来自悟尘那只母蛊的猛烈攻击。
当时它一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蛊王被强行赶虫子上架,在沈莺歌调动内力的催化下才勉强一战。
后来不知是闹脾气还是需要消化,近一个月都没了动静。
直到这段日子,沈莺歌被迫将一碗又一碗的名贵药材喝下去,它才开始动弹起来。
这蛊王当初本就是莫怀问种进沈莺歌体内的,而云岫作为他的嫡传弟子,帮沈莺歌学习如何控蛊自然不在话下。
就在沈莺歌为没有子蛊可操控而发愁时,云岫像变戏法一般从她的药箱里取出个瓷罐。
里头赫然是两只指甲盖大小的蛊虫。
沈莺歌差点抱住云岫的大腿喊神仙姐姐,最终在对方甩来的眼刀下才不得不打消念头。
“这蛊哪来的?”沈莺歌眼眸锃亮,跃跃欲试。
“你不记得了?就是之前从南柯和高小姐身上取出来的啊。”
沈莺歌一愣,她记得自己当时昏昏沉沉,但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瞥了一眼。
杀手给她们喂下去的明明是两颗朱红色的药丸,怎么会变成了蛊虫。
听她问了,云岫便好心解释:“药丸中空,只是将蛊虫封在了里面而已,不足为奇。”
沈莺歌握着瓷罐,心里五味杂陈。
她确实很想要两只蛊虫练练手,但这用人命喂养出来的东西,她总觉得用着心里别扭。
思来想去,还是暂时作罢。
等非用不可的时候再拿出来吧,如果有机会,她还是想亲自豢养几只。
她拿了主意,云岫也不强求,只说等她什么时候想学了都可以来问自己。
至于第二件事,便是有关容久的了。
沈莺歌本人虽安分守己地待在北镇抚司候命,但她如今既已与原颜朱相认,那便再没什么好遮掩的。
胭脂鸩的人不会贸然进入朝堂,暗中探听一下消息却并无不可。
就在他们与容久会面后,雍景城平静无波的表象之下就传来了动静。
先是东厂传出消息,说之前漏网的郑全等人皆已伏法,而连犯数起失踪案的悟尘实则是多年前流窜于漠南一带的山匪蒋泉。
真正的普安寺住持悟尘早在七年前便已被蒋泉杀害,锦衣卫也根据蒋泉的供述,在凤栖山后翻出了早已化为白骨的尸首。
蒋泉草菅多条人命在先,勾结郑全私屯军械在后,更妄图利用蛊虫培养军队犯上作乱。
恶行昭昭,罪当凌迟。
此消息一经流出,上至百官下至百姓,无不哗然。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件看似普通的失踪案,背后竟隐藏着如此庞大的阴谋。
只是他们的关注点并不相同,百姓只将这事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谈,顺便再看一看惩戒恶人的戏码。
而官员们则另有一番打算。
先不说郑全和悟尘背后牵扯到的势力怎么想,这事就是放在无关者眼中,也是一件上及国家,下涉黎民的大事。
换言之,在如今这鲜有战事的太平盛世中,当算得上大功一件。
紧接着在第二日早朝上,几名德高望重的老臣联名上表,以事关社稷为由要求锦衣卫将人犯交予三法司处理。
九千岁权倾朝野恶名在外,但偏有那种一根筋的文臣认为若是任由宦官当道,国将不国,终会酿成大祸。
因此,他们便仗着自己已半截身子入土,挺着一身自恃的文人傲骨在朝堂上指桑骂槐。
说到激动处,那头发花白的老者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直指坐于御驾身侧的容久破口大骂:“陛下!若任由此等奸佞之辈干预政事,恐愈发助长阉党气焰!事关朝廷社稷,必要经过三法司审理才得名正言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