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沈莺歌对医理一知半解,但结合之前的一些疑点,她越想越确定,容久隐瞒的真相应该和她所猜测的不会有多大出入。
沈莺歌第一反应就是要去告知云岫,可当脚尖刚碰到床边的靴子,她的动作就顿住了。
这件事……先不说她能否说出口。
就是她鼓起勇气说出来了,云岫也顺利配出了药,万一被容久看出其中的端倪怎么办?
沈莺歌根本不用细想,以容久多疑的性格,云岫的药方肯定会被他拿去给其他大夫确认,到时候被人一看,岂不是全都露馅了?
而且宫里的御医也时常为容久看诊,药方若是流到了这些人手中……别说是她和云岫,就连容久都会被问罪吧?
她啪叽一下躺回床上,看着头顶黑幽幽的床帐长长叹了口气。
沈莺歌之前就怀疑过,当初容久浑水摸鱼进宫当了太监,这中间肯定是使了些手段的。
但她只以为对方是买通了关系,或是用其他人的代替……等一些正常人能想到的方法。
谁能想到,他对自己这么狠!
沈莺歌捧着脑袋在被窝里来回翻滚,一边觉得自己大晚上揣摩这种事很羞耻,一边又不得不告诉自己,她完全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在办正事而已!
等她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才将方才的灵光一现和其他线索串联起来。
例如容久明明没有净身却能躲过宫中历年的盘查,他常年体寒精神不振,以及云岫说他隐瞒了曾服过对身体有害的药物……
没错,容久肯定是利用药物伪装成了天生残缺,再加上他那个“生人勿进”的毛病,这才能解释他为何可以在沈阙身边相安无事地待了这么多年。
若再往深想,他不惜借用这种方法也要混进宫里,又不择手段的往上爬……
沈莺歌心尖一抖,就算她暂时还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也能断定这人图谋不小,绝对不止是为了坐到九千岁这个位置这么简单。
这一夜,她就在这种提心吊胆的情绪中度过了大半。
第二日起来准备去点卯时,云岫看到她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
“莺歌,你……昨天晚上是被狐狸精吸了精气吗,怎么萎靡不振的,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沈莺歌挂着两个快要垂到脸颊的黑眼圈,摆了摆手:“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先走了。”
在云岫担忧的目光中,沈莺歌逃也似的奔向了北镇抚司。
除夕那日沈阙提拔她为试百户之后,沈莺歌手下掌管的人多了十倍不止。
所幸孔川他们还是跟着她,其他事宜也有她跟随的百户打理,不至于让她两眼一摸黑。
值得一提的是,她如今协助的那位百户,正是那日去普安寺抓人时最先让她接下逐暖令牌服从调配的人。
这人名为刘腾海,从外表看是个极为憨厚的中年汉子。
不过,沈莺歌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发现对方之所以能得逐暖信任,是因为他为人行事都极有一套。
这种“有一套”并不是官场老油子的那种唯利是图,而是在恪守底线的同时还能做到世故却不圆滑,游刃有余。
而且他也不像有些人那样仗着自己资历深,倚老卖老,故意为难后辈。
相反,沈莺歌跟着他的这几日,学了不少东西。
——
除夕过去后,还有不到半月就要立春。
大雍的春闱每隔三年一次,通常二月初九开考第一场。
因此近些日子,雍景城内背着箱笼由五湖四海赶来的读书人也多了不少。
走在街上,时常能在茶楼等地看到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聚在一起吟诗作赋,高谈阔论。
沈莺歌深吸了一口清晨的寒气,将积攒了一夜的郁气呼出胸口。
刚进北镇抚司,她就碰到了刘腾海。
对方一见她,脸上扬起个爽朗笑容:“呦,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今日也要去东厂,卯都替你勾了。”
“麻烦刘百户了。”沈莺歌连忙道谢。
刘腾海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这有什么,我都听说了,你这几日忙前忙后地替督主看病,瞧瞧这黑眼圈,可别督主还没好起来,你又倒下了。”
沈莺歌好不容易暂时将这事抛诸脑后,生怕他再提起,连忙岔开话题。
“我记得你昨日不是说今天有事要去东厂吗,怎么又来这了?”
她本是随口一问,哪料刘腾海当即垮下了脸色。
他拉着沈莺歌寻了个僻静处,低声道:“下个月就要春闱了你知道吧?”
“知道啊,可这事不是由礼部负责吗,护卫贡院之类的也用不着我们吧?有京卫所看着呢。”沈莺歌疑惑道。
刘腾海叹了口气,惆怅道:“原本是这样的,但昨日早朝时府衙上奏,说近几日收到了三起赶考学子失踪的报案,本来这事该是三法司接手,可……”
话音戛然而止,他往周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可这不是才发生了刑部大牢走水的事,陛下正在气头上呢,所以就把这案子丢给我们了。”
沈莺歌眉梢一沉:“又是失踪案?”
“是啊,”刘腾海捏了捏眉心,显然也苦恼不已:“刚解决了个蒋泉,还被人给跑了,这不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沈莺歌面色凝重,陷入沉思。
经过那日与容久的谈话,她倒是不担心蒋泉的事。
只是这接二连三的案子若是放在他处,只能说此地的官员不作为,治安上有疏漏。
可这里是大雍的都城啊,就算府衙的官员平时偶有懈怠,也不敢在天子眼皮底下频繁搞出这么大动静。
她总觉得,这背后有一条他们尚未发现的暗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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