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蜂最厉害之处便是异于人类的嗅觉。
正如凌烽使用的追踪药粉一样,这甜香味人闻不到,乌蜂却能闻到。
这也是之前乌蜂不愿意靠近这座荒栈的原因。
沈莺歌根据凌烽的话推断出这里的气味可能有异,这才提前做了准备。
再看那黑衣青年得手后却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喜悦,他踱步绕着兄弟二人转了一圈,很是烦恼地皱起了眉。
“哎呀……真是麻烦,你们晚上不睡觉乱跑什么,这下被我抓到了吧?”
拖长的尾音带着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息,他站在杨元义面前,冰凉指腹缓缓从对方侧颊上划过。
像是情人抚摸,更像蝮蛇吐着信子在皮肤上游弋而过。
可能是因为对方像个木桩子似的没了观赏性,黑衣青年很快就兴致缺缺地垂下手。
“怎么还没回来,”他望向门外低声呢喃了一句,黑幽幽的眸子盯着面前两人看了看,放弃般的叹了声:“罢了,暂时先留下你们吧。”
“跟我来。”
这话一说出口,就像点亮了某种咒语一般。
僵立在原地的两人身形一动,当真跟了上去。
与之前被蛊虫操控的那些杀手不同,这两人的神情举止皆与常人无异,若不是沈莺歌亲眼看见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说不定真会以为他们是自愿跟上的。
等三人走进后堂,沈莺歌摸着腰间暗器的手才放松下来。
现在看来,对方只是暂时剥夺了那两人的行动能力,还没有要下手的打算。
虽然不明白他这样做的原因,但结果对沈莺歌他们来说是有利的。
泼墨般浓黑的夜色中,几颗略显暗淡的星子闪烁出微光。
荒栈内重归死寂,唯有桌上的烛台还在执拗地燃烧着,寒凉夜风穿堂而过,压弯烛火的同时也吹淡了那阵甜腻的香气。
沈莺歌盯着黑衣青年消失的方向沉吟片刻,轻声道:“我先下去看看,你在这儿等着。”
说完,她收紧腰腹,从屋顶破洞处纵身跃下。
落地时带起的微风吹动了烛火,火光摇摆,连同四周桌凳陈设投落的影子也跟着晃了下。
趁着大堂内暂时没有人,沈莺歌快速将柜台后以及各处边边角角搜寻了一番。
但除去格外干净,没有灰尘这一点,所有应该放置东西的地方都空落落的,仿佛这里真的已经很久无人居住。
她猫着腰靠近通往后堂的那道门,侧身躲在门边,掀起垂落的布帘往里面看了一眼。
布帘后是一条不足丈长的走廊,走廊尽头一扇门虚掩着,些微烛光从门缝中泻出,好像在无声邀请着来人进入。
沈莺歌侧耳倾听了片刻,里面毫无动静,不知黑衣青年将那两人带到了何处。
她踌躇了下,没有贸然跟进去。
虽然准备了面罩,但那股味道防不胜防,乌蜂又不愿跟进来,万一对方还有后手,怕是自己会被瓮中捉鳖。
大堂内找不到有用的线索,沈莺歌只好顺着原路返回。
因为不知那黑衣青年与大堂的距离,担心发出声音会让对方听到,她没有直接用轻功飞身上去,而是借由大堂中的一根内柱攀上,身姿轻巧地落在其中一根房梁上。
动作间迅捷而机敏,像一只伸展自如的猫科动物。
正当沈莺歌要从下来的那处破洞回去时,外面忽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一道轻,一道重。
——来人并未刻意隐藏行踪。
与方才误闯进来的那二人不同的是,他们的脚步没有迟疑,直直顺着外头的小路走了过来。
来人已经离得很近了,现在再上去肯定会引起注意。
顾不得多想,沈莺歌只好在房梁上就近寻了处角落隐蔽起来。
大堂呈四方形,而她所在的藏身之处恰好与大门在同一侧。
这里可以俯瞰大堂内所有景象,离门更近也方便撤离,但视觉死角让她看不到门外的情况,只能根据声音做出大致推断。
因此,当第三个人从门口走进来时,沈莺歌不由得皱起了眉。
先进门的两人中有一位熟面孔,正是客栈中的那位谭掌柜。
他看到桌上摆放的烛台后,有些意外地“咦”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怎么提前点上了。”
紧随其后进来的人,同刚才那两位书生的打扮类似,也是一身儒巾襕衫。
他进门后左右环顾了一圈,并未对这里格外破旧的环境提出质疑,反而很是自然地走到桌边坐下。
最后进门的则是一名体态婀娜的女子,也是沈莺歌唯一没有听到脚步声的人。
她怀抱琵琶,一身环佩叮当作响,金色臂钏环绕在白皙手臂上,一举一动间折射出惑人的光彩。
在这样尚算寒凉的早春夜晚,她却只穿了一身轻薄纱衣,曼妙腰肢和修长笔直的双腿在纱衣下若隐若现,可谓是媚骨天成。
她的视线在那盏燃烧着的烛台上掠过,眼底多了些意味不明的神色。
“你去把墨烛叫来。”
女子旋身在靠近门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下,状似无意地拨弄了下怀里的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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