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集市。
其貌不扬的青年穿过幽长暗道,来到刘思邈身前。
“大人,方才我们的人传信,王大撞上了锦衣卫,游街后被带回了北镇抚司。”
刘思邈将手中的纸条凑近烛火,任其在火苗中化为灰烬。
他拍去手上飞灰,不紧不慢道:“蠢货就是蠢货,只不过是稍微透露了点消息给他,就像闻到肉味的狗一样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了。”
青年没有说话,安静地垂首听着。
“你去准备一下,我们按计划转移。”刘思邈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对了,临走之前,别忘了给那位千岁爷留一份薄礼。”
“是。”
青年离开后,刘思邈望着出口的方向陷入沉思。
王大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一颗弃子,他会被锦衣卫抓走也在意料之中。
这人没什么脑子,却总会使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说不定落入锦衣卫手里后,还做着他们会去救他的白日梦呢。
刘思邈想到这里,轻蔑地哼笑一声。
可惜啊,这个梦维持不了多久,就要被打碎了。
——
入夜,明月高悬。
立春后的夜晚渐渐褪去寒气,沈莺歌从晋陵回来后,除了每日清晨的外功练习,晚上也会在睡前修习心法。
她的武功本就承袭自沈非愁,现在重新将落下的东西捡起来,也并不生疏。
更何况,沈非愁在每一处她可能会遇到阻塞的地方都做了标记,大大提高了她的效率。
这些标记都极有沈非愁的个人风格。
为她答疑解惑是一方面,还间或穿插着几句对其“亡羊补牢”这一行为的奚落,偶尔还会看到些类似“真是笨蛋,这都学不会”的挖苦。
沈莺歌看到这些话,就会想起以前跟随沈非愁习武时的场景。
好像一如从前那般,沈非愁还活着,而她也只是醉西楼中那个无忧无虑,贪玩又爱偷懒的少女。
她有时看得入神,也会忍不住嘀咕几句。
可当话音落下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会一边教自己武功,一边和她斗嘴的人早已不在了。
她的神色便落寞下来,徒留满室寂静。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云岫对容久的医治已初有成效,虽因为对方的“不配合”,暂时无法根治,但已经能有效地帮他控制病情了。
这段时间,不只是浮寒孔川等人,云岫也察觉到了沈莺歌和容久之间关系的转变。
她曾旁敲侧击地问过,都被沈莺歌打太极似的搪塞了过去。
毕竟这件事实在大逆不道,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
就连沈莺歌那晚去找容久摊牌之前,都思虑了多日才下定决心。
外头响过子时的打更声。
沈莺歌洗漱好回到屋内,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水汽。
烛光下,她的皮肤莹润白皙,透出健康的浅红,发尾湿漉漉地垂落胸前,在雪白亵衣上晕开一片暗色水渍。
突然,一声惊雷般的轰隆声传来。
沈莺歌猛然一惊,手中擦头发的帕子都险些掉落在地。
她连忙披上外衣出门,飞身跃上屋顶向远处望去。
只见浓稠如墨的夜色下,一小片猩红火光格外引人注目,而那里所处的位置——
正是露白和李婶曾栖身的东集市!
闻声赶来的云岫站在院中,仰头看她:“发生何事了?”
“东集市走水了。”沈莺歌从屋顶跃下。
“什么?”云岫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就看见沈莺歌在穿外衣,她赶忙拉住对方:“你干什么去?”
沈莺歌蹙眉道:“之前我让你帮忙看病的李婶还记得吧?”
“记得,你说她和露白都是你从东集市带回来的,但你不是已经把她们安置好了吗,还去做什么?”
沈莺歌忧心忡忡地望了眼东集市的方向。
今天她才在街上碰到容久惩戒那个地痞,晚上东集市就出了事,她直觉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关联。
见她愁得眉头不展,云岫也没继续问,只说:“既然他们没事,现在又已宵禁,你最好还是别出去乱跑了,至于东集市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日不就知道了?”
话虽这么说,但沈莺歌的心跳仍因刚才那声巨响而异常急促。
该不会真的是容久在那个地痞身上发现了什么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现在该不会也在东集市……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去东集市,但……我得去打听一下情况。”
说完,不等云岫阻拦,沈莺歌便已穿戴好出了门。
云岫说的不无道理,现在已经宵禁,她贸然上街只会引起巡逻卫队的注意。
即使可以用锦衣卫的腰牌令其放行,也并不保险。
谁知道朝中盯着她的那些人有没有在里面安插眼线,万一被发现,反而得不偿失。
不过……
东集市的动静应该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那与之相反的方向反倒更好走一些。
沈莺歌在高矮不一的屋顶上起起落落,借助夜色以及建筑的遮挡,很快便踏着轻功来到东厂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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