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尸骨是在东集市发现的,沈莺歌便想派人去问问那里的流民。
然而当锦衣卫赶到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被顺天府驱逐出城,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破败草屋。
这事在早朝时顺天府尹陈德就说过,但等沈莺歌见过弘光帝,半路又去东宫走了一趟,再回到北镇抚司接下这差事派人去办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她听到消息后没有说话,嘴角挑起一丝冷笑。
这些人手脚还真是利落,平日里浑水摸鱼地偷懒,刀架到脖子上了倒是知道着急了。
回来报信的锦衣卫见她面色不善,小声询问道:“可要属下派人去追查那些人逃往何处去了?”
沉吟片刻,沈莺歌终于开口:“不必了,我还有另一件事交给你去办。”
“请大人吩咐。”
“你去找上头的人报一下,我想见见昨日督主带回诏狱的那个地痞。”
锦衣卫有些意外:“那个东集市的地痞王大?可听说他是这次抓捕逃犯的重要证人,恐怕……”
“无妨,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沈莺歌眸色深沉,紧紧拧起眉头:“有消息之后你回北镇抚司等我。”
“是。”
——
将人手都派出去之后,沈莺歌在街上买了些布料和零嘴,来到她在东市租下的那处宅子。
被赶出雍景城的那些东集市流民若他们有心想找,定然能在城外发现这些人的踪迹,可能不能得到有用的线索还不一定,他们刚被驱逐,心中肯定还对官差怀着惊惧怨怼之心,就算有什么发现也不会据实相告。
虽说赶他们走的是顺天府,沈莺歌他们是锦衣卫,但百姓心中大抵都有“官官相护”的想法,看他们大概也觉得都是一丘之貉吧。
而且……说不定锦衣卫的名声还要更差些。
沈莺歌推开大门,唤了句:“露白,李婶,我来看你们了。”
自她将露白和李婶从东集市带到这里安顿下之后,便时常来看望两人。
刚开始李婶还对她有些客气疏离,想要将攒下的工钱给她,用来抵这里的租金,后来在沈莺歌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对方终于真正接纳了她。
现在,除了云岫定期会来为李婶看诊,沈莺歌有空时也会来瞧瞧。
李婶的精气神眼瞧着一天天地好了起来,露白更是从当初那个脏兮兮的卖花童,变成了如今白白嫩嫩的小姑娘。
听到她的声音,一个穿着水青纱裙的小身影从屋里跑了出来。
“大哥哥!你终于来了!”露白扑上去,一把抱住她的大腿。
沈莺歌两手都提着东西,无法回应对方的热情,只好笑着看向她:“最近的功课有没有好好做?没有欺负其它同窗了吧?”
露白鼓了鼓脸颊:“只要他们不欺负人,我才不会做让大哥哥生气的事。”
说完,她就欢欢喜喜地拉着沈莺歌进了屋。
这事说来也奇怪。
在沈莺歌面前挺乖巧懂事的小姑娘,自从进了私塾之后,就仿佛打开了某种不得了的开关。
不是和同学在课堂上扔纸团,将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就是欺负那些年纪与她相仿的同窗,有一次还给人家小男孩打得鼻青脸肿。
等沈莺歌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多天。
李婶被夫子叫去很是严肃地批评了一番,让她回去好好管教露白。
当时沈莺歌听说后,望着那正坐在窗前安安静静写功课的小姑娘,真的是大为震惊,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她也问过露白。
对方解释说:“明明就是那个坏小子先带头欺负人!我看不下去,才上去帮忙的!”
为此,沈莺歌特地抽出半日空闲,去私塾问了夫子。
在夫子的帮助下,她这才搞清楚事情原委。
那被露白揍了一顿的小男孩是雍景城内一位富商府中的小公子,名陆景,因为富商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很是骄纵,便养成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平日里更是拉帮结派,经常带着一群和他年纪相仿的小豆丁调皮捣蛋,很是让人头疼。
那日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捉弄另一位同窗,露白看不下去,便上前说了几句。
但陆景平时任意妄为惯了,哪会听这么一个刚来不久的小姑娘的话,一言不合,几人便吵了起来,后来露白和陆景两人更是动起了手。
露白之前过惯了苦日子,什么粗活累活都做过,那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是她的对手。
跟着他的那几个小孩被露白的气势吓住,不敢上前,露白便将陆景摁在地上揍。
偏偏陆景死要面子,一边喊着“本少爷不打女人!”,一边抱着脑袋被露白打得痛哭流涕。
陆家人听说此事后,本想找露白的麻烦,但在听说沈莺歌是锦衣卫后还是咬牙咽下了这口怒气。
本来这事就应该到此为止,可不知那小少爷是不是被露白打通了任督二脉。
从那日后,他不但不逃学了,甚至一改往日作风,解散了他们的“小团伙”,美其名曰“本少爷从今日起要好好学习,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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