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归想,人还是要找的。
从棠华殿出来后,为了节省时间,沈莺歌与那宫女沟通了一番,随后两人分头赶往几处九殿下有可能去的地方。
而另一边,消息很快传到了沈阙殿中。
他得知人不见了的消息之后,愤怒至极,甚至想要下旨处置随侍在沈蓁蓁身边的一众宫人。
刚刚从外头赶回来,正准备向沈阙回禀的容久也听说了这事。
他步履从容地踏入殿中,解下披风丢到跟在身后的浮寒怀里,漫不经心道:“陛下莫要动气,当务之急是找到九公主,至于那些宫人……等把人找回来之后再行处置也不迟。”
沈阙见他回来,脸上怒容稍稍缓和了些许。
“朕听说,有蒋泉和之前春闱那案子的消息了?”
容久屈膝行过叩拜之礼后才道:“正是。”
“如何?”沈阙问。
容久从怀中掏出收到的密信,交由吴公公递了上去。
他恹恹垂着眼帘,说道:“刑部的人已找到蒋泉所在,不过……只找到了他的尸体。”
沈阙展开信纸扫过上头的信息,听到这话,他登时脸色一沉:“尸体?”
“正是,他们赶到时蒋泉早已落了气,他虽趁着刑部走水那晚逃狱,但也毁了容貌,倒是身上的伤疤等痕迹都能一一对应上,可以确定是蒋泉无疑。”
容久弧度微挑的眼角衔着几分连夜奔波的倦意,不过被他掩藏的很好。
沈阙沉吟片刻,目光落在眼前一袭绯色蟒纹飞鱼服的男子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顿了顿,他又问道:“那另一件呢?”
容久眸光一动,拱手道:“我们在靠近与南岐的边境交界处堵住了墨烛和琼姬,因要留活口,所以我们的人在交手过程中一直没有下死手,谁知墨烛拼死也要护着琼姬离开,最后只抓到了重伤的墨烛,琼姬负伤跑了。”
语毕,他一掀衣袍下摆,单膝跪地请罪:“臣办事不力,请陛下降罪。”
沈阙倒是并未因此动怒,反倒好声好气地摆摆手,示意对方起来:“这两人是抓到一个还是两个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先从抓到的那个嘴里问出他们的幕后主使和真正目的。”
“臣明白,臣已派人继续追踪琼姬的去向,不过她逃入了南岐的地界,我们只能小心行事。”容久站起身,神色未变。
沈阙嗯了一声,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你身上的蛊虫最近可有异动?”
闻言,容久半垂的眼睫颤了颤,一抹森白冷光划过眼底。
“多谢陛下挂念,小伤罢了。”
“诶,怎么能说是小伤呢,你也得对自己的身子上点心才是,”沈阙不赞同地皱起眉,侧首瞥向一旁的吴公公吩咐道:“吴启胜,回宫后你再叫御医去给容卿瞧瞧,那东西留在体内久了终究是个隐患,早日找个法子把它拔了吧。”
吴公公赶忙应声:“奴才遵旨。”
“谢陛下圣恩。”容久颔首行礼,嘴角却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讽弧度。
——
郎朗月光下,棠梨园后院中的一处竹林被皎洁月色勾勒出婆娑树影。
而在这片竹林中间,却被人开辟出了一片空地。
环绕四周的柱形宫灯精致华美,照亮了空地中央的一方石桌和几张石凳,此时此刻,这处罕有人至的秘密天地正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大的那人是个青年男子。
他身着锦绣宫装,手里正拎着只青瓷酒壶晃来晃去,一只脚懒懒地踏在身旁石凳上,坐没坐形,纯粹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般没规矩的姿态放在别人身上必然难看得很。
可偏偏他容貌俊逸,气度出尘,任何姿态放在这样的人身上都透着潇洒恣意的江湖气。
而小的那个一袭粉白衣裙,步摇流苏从耳后垂落下来,正随着她垂在凳子边晃动的双腿而荡来荡去,一只银制长命锁悬在她胸前,正面刻有长命百岁的字样及花纹,背面则坠着她的名字——沈蓁蓁。
沈蓁蓁双手托腮,一摇一晃地看向面前男子:“四皇兄,你不带我去玩吗?”
坐在她对面的沈兰措嘴角含笑,一字一顿道:“不,去。”
“为什么?!”沈蓁蓁很是不解。
沈兰措冷笑一声,抬手指了指头顶:“我是出来赏月的。”
顿了下,他又道:“况且,你这么晚溜出来,外头说不定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若是不想被父皇罚闭门思过,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去认个错吧。”
沈蓁蓁撅了噘嘴,不满地小声嘀咕:“凭什么四皇兄你就不用住在宫里,想什么时候玩就什么时候玩,想去哪就去哪,而我每次都得偷偷跑出来才行。”
馥郁酒香在竹林间弥漫开来,悬在高耸竹梢头的那汪月亮映入沈兰措眼底。
他轻轻眨了下眼,月光便被细密眼睫割得支离破碎。
“大约是……比起我,父皇更想见你吧。”他低声呢喃。
沈蓁蓁年纪尚浅,听不出这句话之下隐藏的怅然与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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