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城。
沈莺歌他们刚一踏上这片土地,就感受到了与雍景城截然相反的气候。
这里温润潮湿,一年当中的大半时间都是雨季,除淮水之外,还有一条连通大雍境内多处城池的坤江也流经此地。
而与它毗邻的便是淮南王沈瑜的封地,泸州。
年关过后,容久协礼部为鲁阳郡王安葬后,沈瑜便带着家眷告别弘光帝及李太后,回了自己的封地。
至于那些执意留下的郡王府仆从们,包括福平在内,都跟随沈瑜回了泸州。
沈莺歌等人刚进城内,就被前来迎接的掌柜带到了客栈。
关上门,她才摘下头上戴着的素白帷帽。
“情况怎么样了?”
客栈掌柜姓齐,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他恭恭敬敬地站在沈莺歌面前,道:“回少楼主,小人一直派人盯着,他们就落脚在城中的另一间客栈,暂时没有离开。”
沈莺歌问:“你们这里有多少人手。”
齐掌柜哂笑:“不多,只有小人和客栈内的几个伙计。”
“知道他们要在这里停留多久吗?”
齐掌柜想了想,道:“他们靠岸好像是为了采买补给,昨日给少楼主送信前不久他们刚到霁城,按最快的速度,就算今日能将所需补给全部买齐,最快也要明早天亮之后才能开船。”
沈莺歌思忖片刻,找来之前给她递信的姑娘。
“我记得你叫芷昔是吧?”
姑娘应声:“是。”
“好,芷昔,等天黑之后,你带人去他们的船上探一探,看能不能发现露白和那些孩子的踪迹,等找到他们,我们便即刻动手。”
按沈莺歌这两日对芷昔的观察,这姑娘话少得很,不过办事还是很可靠的。
芷昔颔首:“属下遵命。”
——
霁城与雍景城不同,这里并无宵禁。
所以入夜后,街道上仍旧灯火辉煌,人流如织。
行经此地的商旅大多会趁晚上的时候出来逛逛,体验一番当地的风土人情,运气好的话,还能在路边小摊上淘到一些白天见不到的宝贝。
沈莺歌坐不住,便拉着云岫一同出门逛逛。
表面上看,她们不过是与其他人一样,偶尔驻足在小摊前看看,而实际上,她们的行进路线一直在逐渐向那些人牙子停泊船只的码头靠拢。
沈莺歌这样做的本意是能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到码头,就算露白他们不在船上,也好过她坐在客栈内干等消息。
云岫拿起小摊上的一支银色簪子,在发间比划了下:“好看吗?”
沈莺歌端详了下,点头:“好看。”
说完,她又挑了两支想要给对方试试。
然而就在这时,她不经意间一抬眼,忽然看到了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身影。
沈莺歌连忙拉着云岫往小摊后面躲了躲。
云岫刚想冒出头去看看情况,就被她一把拉了回来。
“怎么了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云岫疑惑道。
沈莺歌摸了摸脸上戴着的面纱,心下稍安。
还好,出门时考虑到帷帽不方便,而且大晚上的太过引人注目,她换上了一层面纱。
霁城往来商旅众多,不乏有外族装扮的女子。
而西北之地多风沙,那里的女子出门时习惯性会戴幕篱或面纱遮挡风沙,沈莺歌混在他们当中也不算突兀。
她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了下,眼看着那道身影越走越近,小声道:“云岫,认识应歌的人应该认不出我这张脸吧?”
因醉西楼的行动比东厂早,所以沈莺歌他们要比容久一行人更早出发。
她们是在下午抵达霁城,东厂的船则刚刚才靠岸。
现在,容久带着浮寒逐暖二人从码头而来,且正缓缓靠近沈莺歌所在的地方。
云岫上上下下地看了一眼沈莺歌,坚定点头:“绝对认不出来!若说你之前那副样子是个俏郎君,那现在就是个大美人!完全不搭边。”
还没等沈莺歌放下心,就看到从不远处经过的容久似有所觉般朝她们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浮寒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又与逐暖对了下视线,对方也并无收获。
“督主,是有可疑之人吗?”
容久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半晌,喃喃道:“方才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其实不怪逐暖和浮寒没有发现,除了刚开始那意料之外的一瞥,沈莺歌只从小摊后探出头看了一眼。
她在醉西楼长大,自然知道不想被别人发现的时候最好不要将目光停留太久。
但容久这么多年来,对那些暗中窥视的视线格外敏锐,这才让他察觉到了。
逐暖低声询问:“可要属下去看看?”
下船后,他们带来的人便分头行动,现在容久身边只跟着他们二人。
弧度漂亮的桃花眸微眯,容久轻笑一声:“走吧,过去看看。”
躲在小摊后的沈莺歌猛地睁大了眼睛。
怎,怎么还走过来了?!
不行,虽然她恢复了容貌又戴了面纱,原声也与易容后的清朗声线有所区别,但云岫还在她身边啊!
容久之前见过云岫,若让他撞见,按这家伙多疑的性子,一定会怀疑自己的身份!
来不及多想,沈莺歌深吸口气:“云岫,容久带着人过来了。”
在云岫“啊”的惊讶声脱口而出之前,沈莺歌早有预料地捂住了她的嘴。
“来不及跑了,这样,反正他也认不出来我,等下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你趁机溜!知道吗,绝对不能被他们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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