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莺歌再睁开眼时,屋内早已没了人影。
她长舒一口气,双手捂脸一头栽回了床上,心跳在胸腔内剧烈搏动,脸上余温未消。
这一切都昭示着她刚才只因对方的眼神便羞红了脸颊,顿时气得她直捶床。
啊啊啊!不争气的家伙!
他现在只把你当陌生人!说不定还想要你的命!你脸红什么啊!
真是没出息!没出息!
——
雍景城,东宫。
偌大的宫殿内寂静无声,服侍的宫人们都被屏退到殿外。
唯有沈潮生独自一人坐在棋盘前,与从前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沉静又冰冷,像一座终年不化的雪山。
他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两色棋子于方寸棋盘之上厮杀交锋,互不相让。
忽地,香炉之上缭绕的烟雾晃动了下。
沈潮生抬手落子,目光仍在棋子之间逡巡:“回来了?”
下方一劲装打扮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他单膝跪地,拱手道:“是,殿下。”
“如何?”
“回殿下,他们已从霁城出发,准备赶往南岐。”男子沉声道。
“南岐?”
沈潮生从棋盘上抬起视线,眼神落在虚空之中的一点,半晌,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唇角一掀。
“之前有人毁了孤的一步棋,礼尚往来,也还他一次吧。”
男子犹疑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既然他想乱中取胜,那我们不如就顺水推舟,再给他们添一把火,”沈潮生捻着指尖棋子摩挲片刻,随着啪嗒一声,棋子落入焦灼战局,似火上浇油愈演愈烈。
他低声喃喃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好这把火能顺便将容久永远留在南岐,毕竟……多年前他那破釜沉舟的一举,想必给当时的南岐使团留下了不小的印象,说不定有人还想借机报仇呢。”
闻言,男子霍然抬头望向座上之人,惊觉自己逾矩,又连忙垂首:“是,属下明白了。”
沉吟片刻,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恭敬举过头顶:“殿下,还有一事,这是李将军托属下带回来的,向您问安。”
沈潮生眸光一闪,轻叹了口气。
他将手里剩余的棋子抛回棋罐,慢条斯理地起身走下台阶,信封上一片空白,唯有指尖擦过角落时,才能感受到凹凸不平的暗纹。
信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堆没用的废话,至少在沈潮生看来是这样。
直到最后几句,来信人的真实意图才从做作的嘘寒问暖之下显现出来。
沈潮生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古井深谭似的眸子蕴了一层薄怒,他双唇紧抿,信纸边缘都被捏出了褶皱。
但这种异样只在他眼底出现了一瞬,眨眼间便恢复如常。
正在这时,殿门外响起宫人通传的声音:“殿下,太子妃求见。”
沈潮生转身将信纸连同信封一起丢进烛台上的纱罩之中,看着火光一点点将其吞噬,跳跃的火苗映在他眼底,如同一颗正在生根发芽的种子。
“殿下,可要回信?”男子问道。
沈潮生重新坐回棋盘边,却没了继续的心情,冷冷道:“告诉舅舅,他说的事,孤允了。”
“是。”
男子退下后,沈潮生兀自坐在位子上静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仿佛突然回神一般,朝殿外等候多时的宫人说道:“让她进来。”
片刻后,一年轻女子带着两名丫鬟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手里还端着个托盘。
她向沈潮生盈盈一拜:“臣妾参见殿下。”
“起来吧。”沈潮生不冷不热地应了声,连眼神都没向她偏移半分。
女子抬起头来,只见她明眸皓齿唇若点朱,桃粉色宫装束出扶柳似的腰身,行走间莲步轻移,幽香阵阵。
此人便是都察院御史陶策之女,太子妃陶语。
见沈潮生仍是一副冷淡神色,她眼底划过一丝落寞。
好在这么久以来她早已习惯了,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带上温柔笑意说道:“近日来天气忽冷忽热,臣妾听太医说,宫里有许多人都得了风寒,担心殿下日夜操劳伤了身子,特地向太医求了副方子来。”
说着,她从身后丫鬟的手中端过托盘,走到沈潮生身边。
“来,殿下常常合不合口味,你若喜欢,臣妾日后经常做给你吃。”她搅了搅碗中药膳,盛起一勺递到对方嘴边。
沈潮生垂眼一扫,眼神落在白瓷碗中。
他并未张嘴去接,反而道:“孤记得你并不会厨艺。”
陶语捏着瓷勺的手指缩了缩,掩在袍袖之下的手腕隐约能看到几处细小伤口。
她笑了笑,赧然道:“殿下竟然还记得啊……是,不过臣妾平日里闲着无事,索性便找人学了学。”
陶语入宫前是御史府的千金,自然不会做这种下人做的粗活。
几年前她怀着满腔悸动与爱意,执意入宫嫁给沈潮生为妃,但对方只是看在陶策所代表势力的份上才娶了她,因此一直对她都是礼数有加,却全然不像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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