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似随意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许是因为沈阙尚在病中的缘故,听起来并没有平时那般威严,但即使如此,也还是让沈莺歌生出了些如芒在背的感觉。
“谢陛下关心,已经找回来了,”顿了下,她将收敛锋芒的幽暗眼眸深藏于眼帘后,继续道:“臣听说九公主也被歹人掳走了,还中了毒,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宫里收到容久送回的信后,沈阙便已着令御医们提前研制“曼陀沙”的解药。
只是天下之毒何止千百种,而这毒本就罕见,又产自瑶疆,即使是御医一时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沈阙不紧不慢地含下口茶水漱了漱,侧首吐进宫人端着的盆里。
他掀起眼皮瞥了眼座下之人,笑道:“应卿有心了,他们应当这几天就能赶回来,只是小九所中之毒情况复杂,究竟怎么办还得等回来后让御医看过才知晓。”
“是,陛下也不必太过忧心,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子最重要,九公主金尊玉贵,又有陛下关怀,定能逢凶化吉。”
嘴上说着不痛不痒的场面话,沈莺歌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如果是她面对沈蓁蓁中毒这事,在知道御医一时间也拿不出妥善的办法之后,定会建议沈阙下旨,在民间寻找能解奇毒的能人异士。
她能想到的办法,容久没道理会想不到。
但沈阙对此只字未提,是他们真的想不到,还是……不想提呢?
从勤政殿出来走出一段路后,沈莺回头望向殿门的方向,暗暗叹了口气。
沈阙已经知道她从东集市带走了露白,也知道露白被人掳走一事,虽然她本就没打算瞒着,但一个与她无亲无故的小丫头的消息都能传到对方耳中,看来以后他们要是想有所行动,得更谨慎些了。
也难怪当初容久给她的那条进入东厂的路线会那么隐蔽,几乎一路上都碰不到什么人。
看来他早就确信自己身边有他人耳目了。
“奴婢见过应百户。”
正想着,一名侍婢忽然挡住了她的去路。
对方朝沈莺歌福了福身,恭敬道:“应百户,我们娘娘请您去景坤宫一叙。”
景坤宫?
那不是皇后陈明薇所居之处吗?
略一沉吟,沈莺歌点头:“带路吧。”
就在她们离开后,一名值守的小太监走进勤政殿,凑到候在外间的吴启胜耳边低语了几句。
吴启胜点点头,转身进入内间:“陛下,应百户被皇后娘娘叫去了。”
殿内久久没有人回应。
半晌,闭眼假寐的沈阙才悠悠开口:“听说皇后昨日与四皇子出宫祈福,路上遇袭了?”
吴启胜躬着身,应道:“正是。”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寂静。
踌躇片刻,吴启胜试探道:“陛下,可要吩咐人去查查?”
“查什么?”沈阙睁开眼,阴戾之气在他眸中一闪而逝:“朕没追究他们擅自出宫的过失,便已是网开一面,至于那些劫道的歹徒,不是已经被应歌送去顺天府了吗?”
听到这话,吴启胜也不再多言,诺诺道:“是。”
思忖半晌,沈阙似是不耐烦般摆了摆手:“你让人送些补品去景坤宫,再让御医去瞧瞧,对了,四皇子呢?又逛去哪了?”
“回陛下,四殿下正在景坤宫看望皇后娘娘,昨日把娘娘送回宫后,殿下还留着陪了一阵子,宫门落锁前才离开,不过听人说没回棠梨园,至于具体去了哪……老奴可以派人去查。”
“不用了!”沈阙大手一挥,阵阵胃痛让他愈发烦躁:“这么多年,他整日只知游手好闲,毫无建树!皇后因当年一事记恨朕,他也从不将朕这个父亲放在眼里,母子二人同气连枝……当真是,好得很!”
他越说越气,剧烈起伏的胸膛中仿佛燃着一把火,无处倾泻的愤怒牵连到胃部,抽痛便更加明显。
见状,吴启胜连忙上前帮人顺气,劝道:“陛下息怒,可别气伤了龙体,娘娘与四皇子血脉情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也在情理之中,但陛下您当初也是为国祚着想,不得已而为之,说句有些僭越的话,老奴见识浅薄,可有些时候要以大局为重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在他的安抚下,沈阙渐渐平复了心情。
他哼了一声,望向窗外:“……只可惜,你都明白的道理,他们这么多年都不懂。”
阳光洒在沈阙身上,划出一道明暗清晰的分界线,五爪金龙气势恢宏地盘踞在他胸口,栩栩如生。
只是这样灿烂的阳光,却都照不进他深沉眼底半分。
——
景坤宫。
沈莺歌进殿时,四皇子沈兰措也在,行过礼后,陈明薇还特意吩咐了人赐座。
换回宫装的皇后娘娘愈发雍容华贵,哪怕再精致的发间珠翠,锦衣华裳在她身上都沦为了陪衬。
想来也是,先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后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从小浸泡出的礼仪教养早已深刻骨髓,让她的一举一动都令人挪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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