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几个字,却让沈莺歌脸上的温度陡然升高。
不是公私分明吗?瞧这人青天白日说的什么话!
她愤愤瞪了对方一眼,别开视线,踌躇片刻后决定有话直说:“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容久坐直身子,示意她继续说。
“我想问……”咬了咬牙,沈莺歌心一横:“那个……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我的心意之前与你说过了,那你……你算是回应,还,还是……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吻?”
之前缠着对方全凭一口气,而现在那口气已被打断,迟来的羞涩与尴尬包裹了她,说到最后,声音已细若蚊吟。
池水被风吹开阵阵涟漪,也捎来淡淡的草木清香。
久久未听到回应,沈莺歌都已做好对方翻脸不认账的准备,正要抬头数落他一番,却撞进对方沉默而肃然的视线。
容久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
大多时候,他都是一副兴致缺缺,对一切都不太上心的模样,有时也会锋芒毕露,宛如出鞘利刃。
他可能是冷漠的,锋利的,恹懒的,恶劣的……唯独现在的样子与从前他给人留下的印象大相径庭。
刹那间,沈莺歌忽地想起当初他们途经乌兰城时,对方似乎也表现出过类似的样子,
她还记得,那时容久曾问她有没有去过那里。
如果他之前盘问自己可曾来过雍景城,是因为怀疑当初破庙里的人是她,那问她有没有去过乌兰城,又是因为什么呢?
似乎也察觉了自己的异样,容久很快收回视线。
他垂下眸子,轻笑道:“你可以不怕死,不怕最后跟本督一起被人挫骨扬灰,但你身边的那些人呢?你要把他们也拉进来吗?”
听到他的话,沈莺歌暗暗松了口气。
“我孤家寡人一个,不过就是朋友多些,玉烟和凌大哥他们虽然对我来说像家人一样,但我们并无血缘关系,‘像’和‘是’还是有些区别的吧?况且就算是株连九族,也从没听过会祸及朋友,又如何会牵连到我身边的人?”
容久看向她的目光沉了沉,蓦地笑出了声。
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笑,沈莺歌不由得皱起眉头。
待止住笑意,容久眸光轻晃,犹如碎裂浮冰:“你不害怕,是因为你从未失去过,若你切身感受过一无所有的感觉,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你怎知我从未失去过?”沈莺歌脱口而出。
石桌下,她搭在膝头的双拳紧握,背脊绷得笔直。
她在还不知失去为何物时便早早失去了一切,又在短暂的安稳后,再次失去了父亲。
当初她因“失去”而活了下来,如今也因“失去”背负起了仇恨。
迎着容久的视线,她一句一顿道:“正是因为尝过失去的感觉,我才更珍惜当下,更清楚有些事有些人,若是不及时抓住将会抱憾终身,我都明白的道理,难道你不明白吗?”
眸光一颤,琥珀色的幽深视线中吹过地动山摇的飓风。
冰封寒潭生出寸寸裂纹,好似在这一刻,卷着鸟语花香的春风才在时隔多年之后再一次拂过这片土地。
窄细的裂缝中钻出一点翠绿枝叶,嫩芽伸展身躯,为那个至今仍停留在多年前的少年带来勃勃生机。
容久定定望着她,缓慢地眨了眨眼,泛着薄红的桃花眼瞬间生动起来。
“及时抓住……可我舍不得。”
那声音轻得近乎呢喃,沈莺歌一时没听清,问道:“什么?”
摩挲着腰间冰冷的刀鞘,容久轻轻摇了摇头:“可我舍不得,也没有勇气再一次看着自己在乎人身陷危难了。”
也许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他真的是个胆小鬼吧。
沈莺歌用上了平时哄小孩儿的十二分耐心,轻叹了声:“容久,你不愿提及自己经历过什么,我不逼你,但有一点你应该明白,你早已不是那时的自己了,现在的你已经有了可以保护自己以及身边人的能力。”
顿了下,她继续道:“况且我也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人,我有信心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不必有后顾之忧,还是说……你不信任自己,或是不信任我?”
漫长的沉默过后,容久终于点了点头:“给我时间考虑一下吧。”
沈莺歌知道想让对方改变想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能有现在这个进度,她已经很满意了,毕竟这个锯嘴葫芦终于愿意开口,实在可喜可贺。
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她问起对方叫自己来此的原因。
挥去眼中的复杂情绪,容久重新恢复平日那副模样:“本督记得你说过你与原颜朱是朋友?”
已有了心理准备的沈莺歌完全不虚,点头:“是,怎么了?”
“你可知他为何突然离开雍景城?去了何处?”
略一沉吟,沈莺歌笑道:“你找他帮忙前应该调查过吧?像他们这样的江湖组织一般不会只有这一个落脚点,狡兔三窟,更何况是他呢?至于去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现在还不到坦诚相待的时候,他们之间有些事还需要一个契机才能坦白,就像容久也还没决定要将自己的事完全告诉她一样,事关更多人的安危,沈莺歌必须谨慎。
不过她这样说倒也不算是欺骗,原颜朱确实没说留在醉西楼要做什么。
盯着她看了片刻,容久松了语气:“那好,你今晚随本督去趟拈花阁。”
早猜到对方可能会有此行动的沈莺歌并未太过惊讶,正要点头答应,就听对方又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听说那里换了个老板,本督有点好奇……何人能接过原颜朱的摊子,我们去见识一下。”
沈莺歌:“……”
劝你别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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