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狂风渐起。
夹杂着细密雨丝拍打在窗户上,连烛火都似有所觉般晃了晃。
容久离开后,潘靖急忙赶到钱府,将被抓的其中一人是锦衣卫的消息告知了钱东林。
屋内静了许久。
钱东林的脸色极为难看,全然没了平日面对旁人时和颜悦色的模样。
一旁的潘靖满面焦急:“你说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让他们把人放了?就当是抓错了人?”
只是一个花麓的话,锦衣卫应当也不会太过上心。
闻言,钱东林冷冷瞥了对方一眼,他正在气头上,此言无异于火上浇油,连骂人都心里话都险些被气得脱口而出。
话到嘴边,他还是强忍着怒意转了个弯:“……你当他们都是蠢货?”
潘靖满心惶恐,没有发现他话里的讥讽之意。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钱东林终于拿定了主意。
和善圆润的脸上现出几分阴狠之色,杀意如烈火在他眼中熊熊燃烧。
“你转告他,他的要求我同意了,见到那四人首级之后,我会如约交付银子,”不等潘靖说话,他又继续道:“另外,你安排一下,我要亲自与他见一面。”
潘靖顿时一怔。
那些杀手是他找来的,之前也一直是自己与其暗中联络。
钱东林要维持自己大善人的声望与形象,知道他真面目的人自然越少越好,因此他有要求时,也是由潘靖充当中间人的身份。
现在钱东林突然要与对方见面,他心中自然生出几分疑惑。
“你要见他们?为何?”
钱东林冷笑一声,眼中寒芒毕露:“我必须要确认他们是否可靠,才能放心将剩下的事交给他们。”
这下潘靖就更加一头雾水了。
懒得看他一脸蠢相的样子,钱东林索性别开了视线。
“既然不清楚锦衣卫是否知晓我们与那些杀手的关系,那自然要做两手打算,”他垂下视线,眼中暗色如渊:“若他们不知,直接灭口那几人便可了事,但要是他们知道——”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狠意:“那就让知道的人通通葬身在霁城!”
话音落下,狂风嘭的一声撞在窗棱上,吓得潘靖浑身一哆嗦。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眦欲裂,几欲破音:“你要连三法司和九千岁的人也一起杀了?你疯了?!”
话一出口,他自知失言,连忙压低声音。
“你可知这些人在朝中牵扯到的势力有多大!要是他们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别说是我,九族连坐,一个都跑不掉!”
“慌什么?”钱东林冷笑着睨了他一眼,似乎完全没感受到对方喷薄欲出的恐惧,低声道:“既然他们隐姓埋名来到霁城,甚至费心借住在百姓家,那知道这件事的人一定不多,三法司自不必说,就是锦衣卫恐怕也不是所有人都知晓。”
潘靖仍旧心有余悸:“可人都是陛下派来的,少一个……都会被追究罪名。”
“那又如何?陛下只是派他们来巡查,可他们自己隐瞒了身份,被追杀花麓的江湖杀手当成同党,一并灭口,这与我们何干?”
而且到现在,他们连那两个锦衣卫的面都没见到。
只要把跑了的那个抓住,到时候死无对证,谁还能怪罪到他们身上?
顿了顿,钱东林脸上笑意愈深:“退一步讲,就算此事还有其他人知晓,比如那位从见面时就没给过我们好脸色的九千岁,我们也大可设个局,试探一番,若他当真知情,那灾民暴动,旧敌寻仇……随便一个理由都能让他把命留在这里。”
听到这些话,潘靖眼中满是惊惧。
他从未想到,钱东林竟然能狠到这个地步,就连他这个与对方共事多时的人都不禁触目惊心。
霁城是他们一手遮天没错。
可从前他也只是欺下媚上,如今要对朝廷派来的钦差动手,这可是潘靖想都不敢想的。
察觉到潘靖的犹疑,钱东林轻蔑地勾了下唇角:“潘知府若实在下不去手,也可以按你说的把他们放了,只是到时你的乌纱帽,全家老小的性命可就都由不得你做主了。”
潘靖半掩在袍袖下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他缓缓坐回椅子上,惊魂未定地喃喃道:“你让我想想……再想想……”
钱东林轻笑了声,没再说话,端起桌上热气氤氲的茶水抿了一口。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若是他坐在潘靖的位置上,这么多年过去,一定不会还只是个区区知府。
半晌,潘靖才终于下定决心:“……好,听你的。”
钱东林嘴角一勾,放下茶杯,状似钦佩地赞叹了声:“潘知府果然是能成大事之人,既如此,也该与那位大人知会一声,毕竟若想万无一失,还得他助我们一臂之力。”
“好。”潘靖有些恍神,怔怔点了点头。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此次一旦行差踏错,他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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