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启胜能想到的,沈阙当然早就想到了。
要想解决问题也很简单。
没人清楚鸦青的身份来处,只知他武艺高强,旁门左道的手段颇多。
那只要说所谓“夜潜诏狱”的杀手,不过是锦衣卫中有人早对鸦青怀恨在心,这才利用职务之便下手。
如此一来,只要将两件事分开,谣言自然不攻自破,既能保全皇家颜面,又能打消众人疑心,算的上是两全其美。
到时再拿出从前做好的凤冠代替棠梨园丢失的那个,说毛贼已经伏诛,东西也已收回……
反正现在知道这消息的人还不算多,百姓也不知原本的凤冠长什么样,只要棠梨园中那些人闭上嘴,随手便能遮掩过去。
至于那个敢对皇家别苑下手的小贼……
沈阙闭了闭眼,忽地睁开双眸:“应歌这几日都在哪?”
沉默立于一旁的吴公公立即道:“回陛下,应指挥使这几日都在北镇抚司,连休息也从未离开,应该只有今早得知棠梨园的消息后才带人出门。”
垂目默了片刻,沈阙才松了语气:“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让他……明日来见朕。”
吴公公应道:“是。”
待殿门重新合拢,沈阙抬手关上了面前的窗户。
他转身坐回案后思忖片刻,忽地出声:“三日之内,查到那贼人的下落,朕要让他知道,自己此举会有何后果。”
空无一人的殿内,他的声音缓缓飘荡,轻缓语调中却暗藏锋利杀机。
墙边烛火扑朔一闪。
原本没有第二人存在的殿内,突然有人开口应道:“是,要留活口吗?”
沈阙眼神半敛,嘴唇紧抿了下,缓缓挑起一抹笑意:“不必了。”
——
哪怕早已风云暗涌,但阳光之下,还是维持着平静的表象。
集市熙熙攘攘,吆喝叫喊声此起彼伏,热腾腾的各类小食新鲜出炉,还冒着勾人心神的香气。
花麓看了眼旁边生无可恋的追月,明知故问:“哎哎哎,你这是什么表情?让你陪小爷我出来逛,你一副爱答不理的算怎么回事?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瞥了眼小人得志的花麓,追月垂在身侧的手微动,恨不得给这家伙两拳。
“哎!你可别想着动手啊!”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花麓立即脚步一闪,几乎没看到他如何动作,便已后撤拉开距离:“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我就...就告诉你主子!让他狠狠罚你!”
追月盯着他看了半晌,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怎么会呢,我只是活动一下手指,等着更周全的伺候您。”
听到这话,花麓浑身戒备一松,洋洋得意地扬起下巴:“那还不快跟上?”
说着,迈着嚣张至极的四方步向前走去。
由于他的通缉令早已贴满大街小巷,为出行方便,沈莺歌重新为他做了易容。
与潜入棠梨园时不同,不用变成另一个人,自然也无需做太大改动,只要稍稍调整一下五官及穿衣打扮,就能改头换面,变成与神偷花麓截然相反的另一个人。
只要没有碰上同样精通易容的人,这样的伪装,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前沈莺歌的易容不就被原颜朱认出来了。
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崭新绸衣随花麓的动作扬起流畅弧度,他发冠高束,衣衫平整熨帖,与之前带着几分山野气的样貌不同,现在的他唇红齿白,眉眼清秀,俨然一副富家小公子的模样。
而一身劲装的追月跟在身后,自然顺理成章的就成了“小公子的贴身护卫”。
两人从街头逛到巷尾,花麓的嘴就没停过,差不多把所有小吃都买了个遍。
面对这样的行为,追月目瞪口呆。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左手拿着一串炸虾,右手端着罐甜豆浆的花麓满不在乎:“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没听过啊?我这个年纪多吃点怎么了?”
追月:“……”
撑死你算了!
逛了半日两人才终于在一间茶铺落座。
两口茶水下肚,花麓打了声响亮的饱嗝,其声响连旁边桌吃饭的客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忍着脸上的嫌弃,追月压低声音道“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仪态?你现在可不是什么……江洋大盗,看看这身衣服,要足足十两银子呢!你见哪个这身份的富家公子是这般作态?”
花麓满不在乎地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青楼里那些啊,他们喝醉了出得洋相可多了,我这算什么?”
追月语重心长:“反正你就是不向好人学是吧?”
花麓理直气壮:“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难道你是吗?”
被他的话一噎,追月顿时语塞。
恰好这时,伙计将他们要的茶水端了上来,两人便止住话音,不再多言。
倏地,两人手上的动作同时一顿。
一股泛着刺骨冷意的探究视线从角落中射出,像咝咝吐着毒信的蟒蛇盯上了猎物,冰凉寒意舔舐过他们的脊梁骨。
但他们谁也没有回头,只微不可查地滞了一下,便继续手上的动作。
等伙计退下,花麓将手中余下的几颗花生米一股脑塞进嘴里,趁着凑过去重新抓时,嘴唇微启。
他低低爆了句粗口,语气是与泰然神色迥然不同的紧张:“……你感觉到了吗,好像有人盯上我们了。”
追月低头斟茶,同样压低声音:“把好像去掉,我们确实被盯上了。”
顿了顿,他又不死心地补充了句:“肯定是你的做派看起来太欠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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