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场瘟疫并没有随着施捷军的溃败轻易消失,它传到了施捷军队去过的每一个地方。诸战败国的百姓赶走了侵略者,却也因为天花病毒死伤无数。
尸骨遍野,人间地狱。
唯有安国避免了这场灾难,得以休养生息。
王尔雅已经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既不是定国人,也不是施捷人,可无论她归属何处,各国百姓实是无辜。
向太子奏请后,在赤烈王的支持下,王尔雅将预防天花的秘方公告天下,解天下百姓之苦。只有一个人极力的反对这件事,那便是掀起这次瘟疫的安皇。
他砸了寝宫里的所有东西,怒斥太子,诅咒王尔雅。这是多么好的一次机会,天下无兵,他的安国大军挥师四方,便可一统天下。
可已经没有人听他说话了,众大臣早已厌恶极了这个险些毁掉国家社稷的疯子,联名上书要求废黜他,奉新君登基。
但他终是太子的父亲,而太子和他却是两样人。
安皇的寝宫里,太子前来探望。
“你这个孽子,竟敢将朕囚禁于此!蠢货,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多么好的时机!”
安皇怒不可遏,朝太子宁锦平扑过去,却被几个太监给拦住了。
“连你们这些狗奴才也敢忤逆朕!”
太子叹气,“父皇,我们心平气和说说话吧。”
安皇不言,太子示意其他人先出去,贴身的太监不放心,太子却道无妨。众人只得出去,但也都留在门口,以防有个万一可以赶紧冲进去。
安皇却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克制,他颓然坐下,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愚蠢,你们都是蠢货。”
太子坐在他对面,道:“自幼时,父王便请来名家大师,教导孩儿如何为人子、为人臣、为人君。君守天下,利天下,治天下,唯独没有教过儿臣死天下。”
安皇斜瞟着太子,“从前我大安国兵弱,不及施捷半分,只能固守一隅望天下太平,可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吗?放眼四望,谁能敌我。你终究让朕失望了,帝王之心,又哪里还需要谁来教导?”
太子摇摇头,“我确是让父皇失望了,可好过让我自己对自己失望。经年战事,百姓苦不堪言,再兴战火,又该葬送我安国多少士兵百姓?国库空虚,粮食短缺,现在最重要的是让百姓安心回到农田中去,谋裹腹之粮。”
安皇冷笑一声,“短视,为了千秋伟业,死个把百姓又何妨,你是安稳了,周边各国也都安稳了,错过这个机会,再无征服的可能。没有粮食,我们有士兵,到了他们的国境,自然有他们的粮食为我军补给。”
太子终于对安皇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千秋伟业?不过是你的私欲罢了。你害了先皇,害了先太子,害了各位皇叔,现在,还要戕害众生黎民吗?”
安皇眼神一凌,“你!你都听说了些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自莫为。”
安皇打量了太子几眼,他目光坚定,看来的确是得知了许多实情。
“你懂什么,为王者,自然要手段狠戾,谋划长远,被世俗道理所束缚,到死也不过一个庸君而已。”
太子站起身来,“儿臣不才,只愿庸碌无为,守一方安宁。”
末了,他又道:“让父皇暂时呆在这里确是为了您好。已有多国传出消息,不惜以皇子性命为注,雇来天下第一杀手斯芬克斯取你性命。”
安皇冷笑,“太子满口仁义,想要夺权也不想个好些的借口,若真有那么厉害的杀手,多一层宫墙,就拦得住吗?”
太子盯着他的眼睛,“尔雅与此人有旧,与他有约,只要父皇不踏出殿门,便不会行刺。”
安皇哑然,眼睁睁看着太子离开。
王尔雅一直奔波于各国疫地,花了整整一年时间,疫情才渐渐平息。因天花而死之人,竟比直接死于战争中的还要多。
她接到宫里来的消息,说是安皇想见她一面。宁锦城不同意,宁锦玉也不赞成,但王尔雅想了想,决定还是去这一次。
这场会面只有沉默,两人心中有千言万语,可到了唇边,又都觉得无话可说。
王尔雅这个名字,在那个世界,是她的父亲取的,安皇之前给他取名王尔雅,本以为是偶然,却原来,他便是自己的亲身父亲。世界总是奇妙,一切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这两父女之间,却没有一丝亲人的情义。王尔雅看着他,觉得他比古德拉还要陌生可怕。而安皇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是想这么多年没有尽到的父亲的责任,还是懊悔没有早点儿杀了她让她后来坏了自己的好事。
无从得知。
王尔雅终于开了口,是时候结束这场沉默了。
“做个皇帝之前,先做个人吧。”
这是她对安皇最直接的总结。
安皇冷笑。“皇帝本就不是人,是天子,是神。”
“天下奉你为神,你才是,天下唾你为魔,你便是。”
王尔雅走后的当天晚上,安皇吞金而亡,或许是顿悟了,抑或许不过是他信奉的成王败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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