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康始终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这些年来究竟去了哪里,执行了什么任务,这一身的伤病又是因何而来,他祭扫了自己的墓,以这种黑色荒诞的方式宣告了回归。
二十三年过去了,昔日的青年成了中年,没有工作,没有房子,没有存款,只有一张改了名字的身份证和一辆老旧的越野车,以及不离不弃的爱人。
或许是因为阅历颇丰,韦康立刻就接受了夺舍重生这些概念,但刘昆仑却接受不了另一个事实,那就是四姐并没有办法将他的躯壳再换回来,夺回躯体唯一的办法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可是又怎么能让王海昆乖乖交出躯壳呢,一时间谁也想不出办法。
日子总要继续,四姐跟了韦康,是要踏实过日子了,她还计划着生个孩子呢,可是以韦康现在的状态,怕是很难维持起一个小家庭来,不过他心态很好,来到就没闲着,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崔素娥收集多年的废纸壳子塑料袋都被他拿去卖了,楼道里恢复了整洁,居委会差点给他发锦旗哩。
收拾完家里,韦康就到面馆里帮忙,生意火爆的时候刘昆仑和春韭主厨,他和另一个小丫头负责传菜收钱擦桌子刷碗,不忙的时候,就抓一把葵花子坐门口和隔壁迟大姐聊天。
迟大姐是个热心人,打听完韦康的基本情况后就要给他介绍工作,她说只要四肢健全,还能饿死么,俺那口子在派出所工作,熟人多,回头帮你问问能干啥。
韦康说大姐别回头啊,现在就问吧,于是迟大姐打了一通电话,完了说确实有个工作,就怕你不愿意干,韦康说只要不是犯法,我就能干。
迟大姐说:“澡堂子给人搓澡,愿意不,热天可能生意差点,冬天生意好,一天能搓好几十个,一个月下来,勤快的能挣五六千,多了上万都有可能。”
韦康说工作没有高低贵贱,我愿意干。
于是韦康就有了一份新工作,迟姐夫的朋友的朋友介绍的活儿,在一个叫老敦皇的澡堂子给人搓背,工作地点有些远,坐地铁还要倒公交,为了通勤方便,韦康还买了一辆二手电动车。
三十年前的敦皇娱乐总汇至今还在影响着近江的江湖,不止一家以敦皇命名的洗浴中心或者夜总会,但是会冠以新或老,这家老敦皇是个传统型的大众浴室,不提供异性按摩,只有搓背修脚和滚烫的大池子。
韦康和其他搓背师傅一样,只穿了条宽大的运动短裤,坐在澡堂子角落里,洗澡的客人大喊一声来个搓背的,他们就走上去服务,前前后后搓个干净,把赤条条一个人搓的浑身泛红才算结束,是个力气活,也挺能挣钱。
这地方的顾客以中老年居多,偶尔也有来洗个素澡的年轻人,短短三天下来,韦康就混熟了,人情世故他比谁懂得都多,大家也都喜欢这个勤快朴实的大哥。
第四天上,出事了,韦康搓背的时候注意到有两个年轻人交换了手环,手环是开更衣室柜子的钥匙,澡堂子里没有监控,在这里进行交易是最合适的,他下意识的想到毒品交易,不禁有些犹豫,出去抽了支烟,还是拿了手机,打了报警电话。
交换手环的年轻人各自穿了衣服出门,走不远就被警察按倒了,从身上搜出一小袋药丸子来,原来真的是散货的小喽啰,这点分量不够判刑的,被警察拉回去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夜里下班的时候,韦康从澡堂子后门出去,推电动车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再想走已经晚了,三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把他围住了,推推搡搡,挤到墙角。
“你妈了个隔壁的,是你点的炮吧,老B养的。”为首一个留炮子头的家伙身高一米八五以上,一脸的暴戾,抬手就扇了韦康一个耳光。
“有话说话,别打人。”韦康觉得脸颊热辣辣的,一股怒火冲到头顶,但是瞬间就熄灭,他评估了一下形势,以自己的现在的体格,怕是打不过这几个小子。
“打的就是你,点炮是吧,我让你点!”又是一记耳光。
韦康觉得耳朵里有一口钟在鸣响,嗡嗡的,以至于头脑都不太清楚了,耳朵里有热乎乎的液体流出。
“你知道我是谁么?”韦康挣扎着问了一句。
“我他妈管你是谁!”巴掌再次高高扬起,旁边两人抱着膀子冷眼旁观。
但这一巴掌没能打下来,因为挨打的人动作更快,韦康手一动,炮子头停下动作,觉得有些不对劲,脸上凉飕飕的,继而发现两个同伴露出惊恐的神色,身手一摸自己脸上,血淋淋一片,嘴巴开叉到了腮帮子上。
紧跟着裆部又挨了一记膝撞,这下比刚才那一下更疼,疼的他佝偻着身体躺在地上打滚。
韦康手里捏着一枚锋利的单面刀片,平静地说道:“我是韦康,敦皇的韦康。”
谁也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另外俩小子被这一幕吓破了胆,撒丫子就跑,挨揍的小子依然在地上滚动着,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韦康打了电话叫救护车和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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