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血肉荆棘暴起的光景中,亚戈看到了,一个又一个与到场的大巫师们类似着装的身影,在试图靠近失败后,带着惊疑不定的神情选择退后。
亚戈也已经明白了原因所在。
一段又一段,数之不尽的、无数不同个体来源的记忆,宛如潮涌般挤入了他所看见的,那与自己置换者的脑海,将他或者说她的意识稀释到了极点。
无数记忆流转之间,亚戈赫然发现,自己已经端坐于王座之上。
而这一刻,那股奇异的、仿佛掌控了整个世界的感觉浮现。
但.....
这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能够感觉到,强烈的苦痛。
痛楚从无数方向涌来,包裹了他的意识。
怎么说呢?
全身上下的骨骼、皮肤、血肉都支离破碎?
不,这种描述,还不及此时感觉的万分之一。
就连“痛感”本身,都是支离破碎的。
而且,不只是这一刻的时间。
无穷无尽的、每一秒、每一瞬,时间尺度上不知多少年月,每一刻的苦痛,都叠加在了一起。
这种难以描述的苦痛,几乎是刹那,就要将亚戈压垮。
但是......
亚戈也忽然发现,“自己”的承受能力,远超想象。
别说全部,就算是相对于整体来说只鳞片羽的苦痛,都能够轻易摧毁他的精神。
但现在,这种苦痛完全笼罩了他,他却并未崩溃。
而原因.......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亚戈扭过了头,看向了王座。
无穷无尽的、璀璨的光流,仿佛有规则,但又无规则般的流转着。
“意识”。
坐上这张王座的刹那,他便与这无穷无尽的庞大的光流——
庞大的意识相连。
此刻,亚戈也理解到了自己相对于整体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地位。
对于那庞大光流来说,他意识的规模,微不足道。
对于那庞大意志来说,他就相当于分辨这些苦痛是什么,给这些苦痛,给这些刺激分类、定义的......感知器。
就像是整个人与一小块皮肤的对比。
他就像是一个巨大生物体内的一个感知细胞。
只不过......特殊之处在于.....
整个庞大生物,只有他这一个感知“细胞“。
渺小、无意义。
亚戈终于能够理解“狄亚戈”那时说出的话语了。
相对于着庞大意识中不断流转时,以几何级指数规模产生的思绪产物,他,渺小无比。
不仅仅是他,他所见的一切,那些巫师们、那些职业者、那些白袍、那些精灵、那些魔族的一切,无论是史诗悲歌还是传奇事迹,都已经渺小到几乎可以忽略无视的地步。
毕竟,这样的事情,在一瞬间,在这庞大意识机械般翻转拼合符号的过程中,会产生无数个。
没有意义。
堪比整个宇宙星河与某个星体之上的微小生物之间发生的所谓“传奇史诗”的对比。
亚戈很讨厌虚无主义。
但是,在这一刻,在他现在的视角下,在对比中,却又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虚无主义般的浩瀚感。
但是,就在这一刻,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掀起了兜帽的黑袍人。
不需要观察,不需要感知,对方是谁,是什么,做了什么,便在他的思绪中被迅速了解。
“卢修师”。
或者说.....
真正的卢修师印象中的“卢修师”。
而且是......
被数个卢修师反复自我定位后衍生出来的存在。
他,与对方对视着。
在浩瀚与渺小的对比中眼神愈发空洞。
因为逐渐知晓了一切,因为全知而失去好奇心的空洞感中,他发出了声音:
“这便是你所希望的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
“卢修师”露出了笑容:
“人类对于自我,总是会不自觉的进行美化。”
“即使知道这一点,也会如此。”
情绪在浩瀚的意识涌入下,好奇心在全知的磨灭下,亚戈逐渐变得漠然,他知道,在对方的逻辑下会说出什么,他知道对方会有怎样的描述。
这种一切都变得无聊、无趣的状况中,他的反应,也逐渐变得淡漠,仿佛一具只会随着对方的问话刺激而说出自己熟稔于心的答案的机器:
“是的,所以你知道自己的短处,就利用了认知,切割了自己。”
亚戈知道,对方想向他说明经历。
“没错,一开始的‘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能力极限在哪里。”
“卢修师”笑着道:
“所以,我切割掉了自己的自知之明。”
“膨胀是一种很危险的事情,但是,如果唯心成了唯物,自我膨胀,就是毫无疑问的利器。”
亚戈眼神淡漠,他知道,对方此时是处于自我炫耀的展示情绪。
“卢修师”笑着:
“塑造一个对我有错误认知的人,认为我很阴险,很聪明,但把握不住我到底有多聪明的家伙,那么,他就可以帮助我,让我变得更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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