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屋子里的动静,门外值夜的侍从互相对了个眼色,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道,“跟了四公子这么些年,还从未见他这样过。”
另一个侍从只叹了口气,也是低声开口,“裴嬷嬷是四公子的乳娘,四公子从小跟她最亲近,谁能想到她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裴嬷嬷只是个下人,自己又是梁人,我看这事八成也是老夫人授意的……”
话音未落,就听屋子里传来“咣当”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打破的声音,两个侍从都是一惊,再不敢开口,只留意着屋子里的动静。
主位上坐着一个戎装男子,似乎是刚从战场上归来一般,他的眉峰若剑,眼如鹰隼,他坐在那,面前则是跪着一个老妇人。
“我那样信任您,我将她们母子托付给您照顾,为什么?”完颜显峰眼眸赤红,在裴嬷嬷的面前缓缓蹲下身去,又是哑着声音问出了那三个字,“为什么?”
裴嬷嬷眼眶含泪,却也不说话,只无声地注视着他。
“在我心里一向把您奉为母亲,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完颜显峰深深地看着她,眉宇间满是苦涩与焦灼。
裴嬷嬷心里一酸,眼泪也是克制不住的掉了下来,她向着完颜显峰拜倒,嘴中只呢喃着,“四公子,老奴对不住您。”
完颜显峰单手扶住了她的身子,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您告诉我,她们母子在哪?你把她们送到哪里去了?”
裴嬷嬷闭了闭眼睛,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还是说,”完颜显峰声音艰涩,“你把她们娘俩……”
“不,没有,”裴嬷嬷心里一紧,连忙道,“您放心,老奴只是将她们送走了,四公子,您心里比老奴更清楚,她们不能留在你身边……”
完颜显峰厉声打断了她的话,“我自己的妻儿,何时轮到你来做主?”
裴嬷嬷止住了声音,她低下了眼睛,只有眼泪不停地流。
“是不是母亲?是她逼你这样做?”完颜显峰声音沙哑,又是问出了一句话来。
裴嬷嬷唇角浮起一丝苦笑,她又是摇了摇头,她没有回答完颜显峰的话,而是从怀里取出了一枚玉佩,无声的塞在了完颜显峰手里。
那是一块莹润的美玉,雕工甚是精致,雕成一只鸾鸟的形状,而在那鸾鸟的身上则还刻着一个字,“仪”。
完颜显峰看着那玉佩,心下有些疑惑,可不等他再问出话来,就见裴嬷嬷的唇角有血丝流了出来,他的眸色一变,连忙揽住了她的身子。
“嬷嬷?”完颜显峰看着裴嬷嬷急剧惨白下去的面色,他心里明白了,只对着门外喝道,“来人,快去请大夫!”
“四公子,没用了,”裴嬷嬷吐出了一口血,拉住了他的胳膊,在他的臂弯气息奄奄地开口。
“为什么要服毒?”完颜显峰的黑眸沁出一层血色,“您宁愿死,也不把她们母子的下落告诉我?”
裴嬷嬷已是说不出话来,她望着完颜显峰,眸中浮起无限的愧疚与怜爱,她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要抚一抚完颜显峰的面庞。
完颜显峰察觉到她的手划过了自己的面颊,却是指了指那一块玉,眼中仿佛有无数的话想要说。
“嬷嬷?”完颜显峰唤着她,裴嬷嬷却已是阖上了眼睛,手也是垂了下去。
“嬷嬷?!”完颜显峰大震,对着屋外又一次厉声喊道,“大夫,大夫怎么还不来?”
有侍从带着大夫匆匆赶到,看见这一幕,那大夫心里登时一个“咯噔”,立时上前伸出手抚上了裴嬷嬷的手腕,而后又是翻开了她的眼皮,最后与完颜显峰摇了摇头。
“四公子,裴嬷嬷已经走了。”那大夫几乎不敢去看完颜显峰的眼睛。
完颜显峰仍是揽着裴嬷嬷的身子,他望着裴嬷嬷灰败的脸色,只觉浑身如坠冰窖般,隔了许久,他终是闭了闭眼睛,缓缓地将裴嬷嬷的身子平放了下去。
有脚步声传来,完颜显峰抬眸看去,就见是毕兰氏带着几个仆妇走进了屋子,看着这一幕,毕兰氏微微蹙了蹙眉,与那大夫问了句,“她死了?”
“是,老夫人,裴嬷嬷服毒自尽了。”大夫小心翼翼地开口。
毕兰氏不再去看裴嬷嬷,只与身后的仆妇吩咐了一声,“把她拖下去。”
她的口气十分漠然,仿佛躺在那儿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一样不重要的东西。
完颜显峰站了起来,挡在了那些仆妇面前,见状那几个仆妇都是不敢上前,默默退到了一旁。
毕兰氏看着完颜显峰走到了自己面前,一双黑眸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自己,她心里有些发慌,却还是斥了句,“她已经死了,赶紧让人把她拖出去,不然难不成一直在这里放着?”
“为什么?”完颜显峰看着毕兰氏的眼睛,一字字的问道,“是你的主意?你要杀了青娘?”
“老四,你不要血口喷人,”毕兰氏迎上完颜显峰的目光,“母亲知道你与裴嬷嬷感情深厚,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要看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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