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完颜将军在家行四,是吗?”
沈归仪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她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完颜显峰的面容上,轻轻地问了句。
“是,我还有三个哥哥。”完颜显峰道。
沈归仪点了点头,她的目光有些恍惚,看着完颜显峰坐在自己面前,透过他的面容却依稀是看见了另一个人。
沈归仪想,到底是父子,竟是这般的相像。
“不知将军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今年……可有三十岁?”沈归仪的声音有些不为人知的颤抖,她的眼睫轻颤着,暗暗地攥紧了自己手中的帕子。
完颜显峰留意到了她微微泛白的手指,虽然不明白她为何会这般相问,但还是如实作答,将自己的生辰说了。
闻言,沈归仪眼中的光慢慢地黯了下去,只在心里觉得自己可笑。
“娘?”一旁的周臻臻轻声喊着母亲,“您是身子不舒服吗?”
“哦,没有,”沈归仪回过神来,勉强地笑了笑,她忍着喉间的涩意,与完颜显峰又是开口道,“我们这次前来投奔完颜将军,实在是叨扰了。”
“夫人言重了,周将军对我有相救之恩,有我在,不会有人难为您和小姐。”
“完颜将军,”开口是周臻臻,她的眸心清澈,与完颜显峰说了句,“我爹爹虽然曾经在战场上救过您,但您也曾高抬贵手,在战场上放他离开,这次又承蒙您出手相助,若说起来,还是我们欠了您的恩情。”
“小姐言重了。”完颜显峰的声音仍是十分平稳的,只淡淡说了几个字,似乎并没有将周臻臻的谢意放在心上。
周臻臻见他待自己虽是客气的,但却十分的疏远与冷漠,她心里有些酸涩,只低下眼睛,不再说话了。
屋子里有一片静默,幸得很快有下人来禀,只道周远之已是在书房相侯,完颜显峰别过周家母女,在下人的带领下向着书房走去。
待完颜显峰离开后,沈归仪看着女儿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她轻轻挽住女儿的手,柔声道,“臻臻,怎么了?”
“没什么,娘。”周臻臻打起精神,她在母亲身边坐下,有些好奇地开口,“您刚才为何要问完颜将军的生辰?”
沈归仪怔了怔,继而道,“没什么,只是许多年前就曾听过他的名头,不料今日一见他竟这样年轻,所以有些好奇罢了。”
周臻臻听母亲在这般说来便也不再问了,沈归仪瞧着女儿的面容,轻轻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臻臻。”
“娘?”
“这次我们跟随着你父亲前往大燕,不知前路如何,你会不会怪爹爹和娘?”
“怎么会,”周臻臻握住了母亲的手,“不管在哪儿,只要能和爹娘在一起,哪怕是阿鼻地狱,女儿也甘愿。”
“傻孩子,瞎说什么。”沈归仪微微笑了,她揽过了女儿,轻轻地抚着周臻臻的额发,却是叹了口气,“你年岁已经不小了,原先你爹爹还想着要将你许给三殿下,可如今咱们来了大燕,你与三殿下只怕也再无可能了。”
“娘,我一向都是将他当做哥哥的。”
沈归仪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她的眼睛向着屋外看去,只觉是天意弄人,犹记得许多许多年前,她离开大燕时曾在心中立誓,这一辈子她都是决计不会再回来的了,可谁又能想到,兜兜转转,已过半生,却还是回到了这里。
寨子中。
“你们这些个娘们,我说围着我打听啥哩,原来你们都要问我这个!”
身形富态的妇人笑盈盈的,在她身边则是坐了一圈年轻的妇人,有些妇人的怀里还抱着孩子,似乎在央求那富态的妇人说着什么。
“大将军呐,之前从大梁带回来一个梁女,这你们都是晓得的,那梁女还给大将军生了个儿子,可也不知道怎的,据说那梁女从将军府里跑了,大概是跑回大梁去了。”
听着那妇人的话,围观的女人中登时有人问道;“那大将军身边就没旁的人了?他就不再娶一个夫人?”
妇人摇了摇头,“大将军忙得很,又要忙着和梁人打仗,又要忙着让人安置无家可归的人,在军营里他得了些空闲也总是陪在孩子身边,他是个好爹哩!”
“那孩子咋样了?几岁了?”有人问。
“还不到三岁,大将军也是宠他,打仗了还把这小娃娃带在身边。”
“那平日里都是你照顾?”
“可不,孩子不吃奶了,以前的乳娘回燕京去了,现在就是我在照顾这娃娃。”
“那这娃娃长得像将军吗?还是像大梁人?”
听了这话那富态的妇人登时将眼儿一睁,“你这不是废话?将军的孩子哪能像梁人那样文弱?那孩子瓷实着哩!”
一行人说说笑笑,正是热闹时,就见一个士兵快步走了过来,对着那富态的妇人道,“萨伊嬷嬷,您快些回去,军医里刚才传来消息,小公子发烧了!”
妇人一惊,“啥?我走的时候还好端端的,咋会发烧?”
语毕再不敢耽误,只匆匆忙忙的站了起来,与那士兵嚷着,“走走走,快送我回去!”
青娘与月棠拎着水桶回来时,恰好瞧见萨伊嬷嬷慌慌张张上马车的身影,月棠有些奇怪的问了句,“那是谁啊?”
“是萨伊嬷嬷,照顾大将军家的小公子的,今儿得了空,来和咱们说说话。”乌璐木抱着孩子,与月棠言道。
青娘只觉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她上前一步与乌璐木问道,“她刚才急急忙忙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有人来说那孩子发烧了,让她赶紧儿回去。”
乌璐木的话刚说完,青娘脸色一白,手里的水桶登时掉在了地上,洒出了一地的清水。
“青娘姐,你怎么了?”一旁的月棠问道。
“那孩子……那孩子病的严重吗?”青娘顾不得回答月棠的话,她攥住了乌璐木的衣角,眼睛里全是着急与担忧的神色。
“我不晓得啊,青娘,你问这个做什么?”乌璐木也是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小孩儿发烧很危险的,前些日子东珠家的孩子险些丢了小命儿,我很害怕……”青娘抓心挠肝的想着虎哥儿,一想那小小的,软软的孩子此时在承受着病痛的折磨,一颗心就仿佛被碾碎了般。
他还记得她吗?他会哭着找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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