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是想这样抱一抱你。”青娘的声音很轻,她不想去管别人了,沈归仪认不认他有什么要紧呢,有她认他就够了,她这辈子都认定了他。
完颜显峰也没有再出声,他微微收紧了自己的胳膊,在青娘的发丝处印上了一吻。
天色刚蒙蒙亮,青娘揽着孩子坐在马车中,掀开车帘,就见不远处站着几个男子,她知道那些都是丈夫的旧部,她不晓得他们在说些什么,也不想去知道,她放下了帘子,又一次将虎哥儿抱在了臂弯,虎哥儿手里抱着一只蹴鞠,昂起脑袋问着母亲,“娘,咱们要去哪?”
“去大梁,好不好?”
“为什么要去大梁?”
“因为,爹爹和娘亲是在大梁认识的啊。”青娘微微笑了,轻轻地抚了抚孩子的发顶。
“大梁好玩吗?”孩子心里并没有什么家国天下的念头,只关心大梁好不好玩。
“好玩,娘的亲人都在大梁,等着咱们回去,舅舅家有两个比你大一些的表姐,她们都可以陪着你玩耍。”青娘看着儿子纯澈的目光,心里浮起了许多心疼来,这孩子自幼跟着他们颠沛流离,几次与父母分别不说,从未有年纪相仿的孩子陪伴他玩耍过。
虎哥儿的眼睛亮了,十分乖巧地偎在母亲怀里,青娘轻轻地捏了捏孩子的小脸,安安心心的等着完颜显峰。
“将军,您要去大梁?”
有部下向着完颜显峰问道。
“是,我现在已不再是大燕的大将军,我的生母是梁人,妻子也是梁人,大燕再容不下我。”完颜显峰声音沉稳,迎上了属下的目光。
“可是不知将军是否想过,就算您去了大梁,大梁的人又能容得下您吗?”另一个下属大着胆子开口,他的目光殷切,似乎想要劝说完颜显峰回心转意。
“呼尔赫说的没错,将军,梁人阴险狡诈,若被他们知晓您去了大梁,他们又怎能放过您?和您的妻儿?”
“留下吧,将军,营中的兄弟们都已跟随您多年,我们都只认您,除了您,谁坐那个位子咱们都不服气!”
“不错,我们也不信毕兰氏那老婆娘的话,就算您的生母真的是梁人又怎么样?您也还是完颜将军的亲生儿子,就凭毕兰氏的几句话,就想抹杀您这些年的功勋,岂不是太便宜了那对母子!”
“将军……”
“将军……”
见下属们俱是纷纷挽留自己,完颜显峰什么也不曾说,只向后退了一步,向着诸人行了一礼。
诸人面色一变,都是连忙向着完颜显峰回了一礼。
“你们跟随我多年,都是过命的交情,我完颜显峰与你们说句实话,若我母亲当真是梁人,我的确无法再去做这个大将军,去攻打她的母国。”
还有一句话完颜显峰却不曾说,那不仅是母亲的母国,也是妻子的母国。完颜显峰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他与大梁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的身体里却流淌着梁人的血,他是梁人的孩子,也是大梁的女婿,他又要以何种身份来与大梁打这一场战争?
“大将军……”有部下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见完颜显峰一个手势止住了他余下的话,完颜显峰黑眸雪亮,只与诸人道了句,“各位多多保重,不管是谁坐那一把位子,你们都要为大燕而尽责。”
完颜显峰说完,转身向着马车走去,诸人俱是纷纷唤着他,他却一次也不曾回头。
“相公。”
“爹爹。”
青娘和孩子看见了完颜显峰,母子俩都是露出了笑容,完颜显峰也是微微笑了,他上了车,架着马车离开了凉州城。
祁州城中。
完颜显峰安顿好了妻儿,走出了院子,就见郑逢时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看见他出来,郑逢时眼皮一跳,连忙向着他走近,郑逢时上上下下打量了完颜显峰一眼,道,“还真有你的,扮傻充愣,硬是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脱了。”
完颜显峰迎上郑逢时的目光,“郑将军,当日落难,多亏你手下留情。”
“区区小事不必再提,”郑逢时摆了摆手,他看着完颜显峰,诚恳道,“你在大燕的事我都已经晓得了,你说说,谁能想到,你和咱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到头来你老母却是梁人。”
完颜显峰蹙了蹙眉,郑逢时却压根没有留意到他的眼神,继续说道,“跟着我们干吧,你是难得的将才,你对大燕的军队了如指掌,你跟了咱们,大燕能给你的,我们也都能给你,高官厚禄全都不在话下。你要喜欢梁女,大梁有无数的美人尽你挑选。”
“青娘将你当做朋友,你却要给我介绍女人?”完颜显峰问道。
郑逢时有点尴尬,“大丈夫不拘小节,只要你点头,我立马上书朝廷,甭管你要什么,我们都可满足你。”
完颜显峰微微摇头,“你们拉拢我,不过是希望我能替你们攻打大燕,我答应过青娘,为了她,我愿意变成守护的人,我希望能终止这场战争。”
郑逢时的神情凝重起来,“这谈何容易,两国打了这么多年,死了这么多人,说不打就不打了?”
“那要打到什么时候,”完颜显峰沉声问道,“一定要其中一方灭了另一方?”
“那不然,你之前不就是这样想的?”
“我之前的确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但我如今娶了青娘,我的母亲又是梁人,我没法再去和你们打仗,我生在大燕,长在大燕,我也没法帮你们去攻打我的家乡。”完颜显峰的神色冷肃,声音中透着果决与坚毅。
听着完颜显峰的这番话,郑逢时有些烦躁的挠了挠脑袋,神情间满是烦恼之色,自言自语般的开口,“这他娘的,还真是难搞。”
“郑将军。”青娘哄睡了孩子,也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望着眼前的这两个男人,只走到了完颜显峰身边,抬眸向着郑逢时看去。
“青娘,你来劝劝你相公,虽然他以前杀了咱们不少人,但咱们都可以不和他计较,只要他愿意投靠大梁,朝廷绝不会亏待了他,也绝不会亏待了你和虎哥儿,好歹也会给你封个诰命夫人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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