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珣是当日晚间才得知的消息,然后和多数人预想的一样,那叫一个惊怒交加。
“诏书怎么就直接送到司隶校尉手上的?”面对着来送信的王朗,公孙珣几乎是怒吼了出来。“让桥公领尚书台,不就是要他在这种时候拖延一二吗?”
王朗赶紧解释道:“北宫先有旨意让曹节替桥公为尚书令……”
“然后他就点头了?!”公孙珣更加愤怒了。“他可是天下名臣,难道不会顶回去吗?顶回去天子还能杀了他?!七老八十的人了,天子敢杀吗?!骂都不敢骂吧?!”
王朗就更不好说话了,只好低头不语。
“不行,我得去找桥公当面问个明白!”公孙珣负手在自家堂中转了两圈后,终于是忍耐不住,最后干脆一甩手,直接出门去质问桥玄了。
然而,四月的夜『色』中暖风熏熏,公孙珣独自骑在马上,离桥府越近他就越是气馁。
到最后,干脆有些绝望了起来。
话说,公孙珣又不是个蠢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和阳球之前大举诛宦如杀狗一般的背后,其实是宦官新旧内讧,是奉旨诛宦!而且这里面还有袁逢忽然中风所带来的万中无一机遇!
所以,当曹节和张让、赵忠,还有那群新晋宦官达成和解以后,万事其实也就都不可逆了。
实际上,早在那天棋差一招被曹节钻入北宫以后,公孙珣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甚至有过更糟糕的猜想。而今天之所以如此愤恨,不过是因为曹节的手段太过于出『色』,区区半日间就完全翻盘……事情来得太急,而人嘛,又有几个真正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
至于说桥玄,讲真,老头何其精明的一个人,恐怕等他接到宫中旨意时就立即明白大局已定了。再加上他人确实也老了,一方面确实见识的多,一方面也确实懒得理会,所以就直接将印绶交出,甩甩手回家了。
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什么可质问的呢?
当然了,想到这点很简单,但迫使自己心平气和却很花时间,而当公孙珣觉得无趣以后,却是已经直接来到人家桥府门内了……此时,不去见一眼桥玄再走似乎不是很合适,当然了,见了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了。
于是乎,公孙珣干了一件匪夷所思之事,他随着桥府的仆从直入内堂,朝着正在逗弄幼儿的桥玄拱手行了一礼,便直接转身离开。
然而,桥玄看着公孙珣如此干脆,却忍不住起身喊住了对方:“文琪且住,何故来去匆匆啊?”
“愤懑而来,所以匆匆,无趣而走,也是匆匆。”公孙珣当即站住身叹气道。“不然呢,桥公以为我该如何?”
“我觉得文琪你不必愤懑,也不必无趣。”桥玄也叹了口气,然后便缓步上前言道。“你与阳球此番活动,虽然是借了天子权威,更是趁着宦官内讧借力打力,却也是实实在在的诛杀了王甫、段熲、陈玖,并驱逐了张奉、封羽、袁赦、淳于登等权宦……于你而言难道还不足吗?”
桥玄的意思很明白,单从个人目的而言,别人倒也罢了,你公孙珣如今已经靠着这一波名扬天下,算是求仁得仁了……既然如此,那你还有什么可想的?
“恨不能尽全功而已。”公孙珣连连摇头。“棋差一招,着实不甘。”
“不要有执念。”桥玄继续劝道。“既然事不可为,而且后路通畅,就应该早早脱身。”
公孙珣勉强点了下头,因为所谓‘理智’告诉他,正该如此:“桥公所言甚是,既然这样,我就去拜访一下卢师好了。”
“去吧!”桥玄随意摆手道。“此时不必有什么顾虑,速速借你老师的权责,找一个大县放一任县令,比什么都正经……”
公孙珣自然无话可说,便躬身一礼,便再度告辞离去,而桥玄虽然一度看着对方的背影欲言又止,但终究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果然,等公孙珣出了桥府大门后,也是强打精神,速速又往卢植处去了。
话说,事发突然,如今那曹节再度掌控了虎贲军和羽林军,真要是趁自己进入南宫来个朱雀门事变什么的……呃,反正无论如何,公孙珣都没有理由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一个宦官的‘善念’上面!
想那王甫都被分尸了,怕是也没想到自己其实是被好搭档曹节扔出来血祭的祭品吧?
没错,现在回头想想,曹节当日以退为进,俨然有把王甫顶出来当祭品的味道,而那罗慕屡屡过来传递王甫等人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明证!
面对这种人物,桥玄或许说的没错,是该见好就收,然后寻一条后路了。
“你准备往何处去?”卢植正坐在家中榻上写什么东西,听到自己学生进来都懒得抬头。
“老师以为我可以去什么地方呢?”公孙珣来不及坐下就勉力问道。
“让我想想。”卢植依旧在纸上写个不停,只是随口答道。“你年龄太小,否则以功劳论,直举两千石也无妨,可是既然只有二十三岁,那便还是弱冠,就只好去做一任县君了。但县君和县君也有所不同,我朝制度,小县甚至有三百石县长,而大县最高可以有千石县令……你本来就是比千石的别部司马立功后入朝为郎,那么外放就只能是最顶级的大县,做一任千石县令才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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