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元年的腊月初三,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无风,却又冷的厉害。
这日清早,公孙珣又是天蒙蒙亮便起身,然后就从冯芷的房中出来洗漱,最后不等用早饭便直接要束甲出门。
府中诸人对此倒是早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早有准备,因为一到会『操』、蹴鞠的日子,公孙珣总是要亲自去校场那里与昨晚就聚集的各队壮丁们一起用餐,从无例外。
至于今日,据说乃是会『操』中最辛苦的所谓‘武装奔袭拉练’,也就是全副武装、带足粮草,模仿行军之事往来数十里路,甚至可能到地方还要安营扎寨,再围剿完某个山头的野兽才能解散返回。而会『操』嘛,向来是禁止外人观看的,不像蹴鞠……举行蹴鞠联赛的日子总像是过节一般,全城大户小门除了一个高太守不喜欢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要去看,端是热闹而且有意思。
“夫君。”当两个妾室帮自家郎君束完甲之后,赵芸却又上前将那柄断刀亲自捧了过去。“愿夫君此次冬狩能有个好收获。”
之前几次拉练到达目的地以后,一般都要例行围剿某个山头猎物作为最后的演练,所以说是冬狩也未尝不可。
“希望如此吧!”公孙珣接过刀来微笑言道。“天『色』还早,母亲大概还在睡着,而且这两个月隔三差五便要去校场,也是寻常之事,我就不去专门找母亲请安了,你们也不用送我,待会等母亲起来以后代我好生照料她便是。”
赵芸与公孙珣对视一眼,只是微微躬身以示作答,倒没有什么多余的话。
“郎君放心,我们一定让母亲大人开心。”倒是一旁的冯芷见状赶紧出声应道,并旋即面『色』绯红。“你今日也要早点回来。”
“郎君保重。”卞玉也是倾身一礼。
公孙珣不以为意,直接将断刀佩在甲衣的内侧,然后出门哈了一口白气,便径直往外去了。
“咱们收拾一下就去陪母亲大人用早饭,”等到对方出了院子,赵芸此时方才回头扫视了一眼两个妾室。“阿芷去我房中帮我把猫抱来。”
冯芷咽了一口口水,当即不敢再多言。
同一时刻,襄平城的东侧,挨着一处水源,位于郡守府和东城门之间一处地方,襄平县丞审配带着户曹王修,也是正与一人寒暄。
“今日也要辛苦田公了。”审配上来便是和气一礼。“今日乃是拉练,而且是全员拉练,所需粮草甚多,还请田公尽快打开仓门,待会便有人入城运粮。”
“哎呀,职责所在,这有何妨?”对面那人乃是田韶,这厮卸任了县丞之后公孙大娘似乎是有些为儿子过意不去,便主动为这厮在郡中求了一个主管常平仓的三百石仓吏职务。
从县中到郡中,面子上倒也过得去了。而且自从常平仓被李悝发明出来以后,在秦汉时代早就成为了官方的主要仓室,不仅仅是贮存防灾和备战用兵的,还有平定粮价、调解市场的日常功能,甚至发放俸禄时也要从此经手,所以并不是一个闲职,反而是一个显职。
“不知道今日需要调用多少粮食,多少草料?”田韶将对方引入仓房前的院子内以后便让人拿出账簿,认真询问记录。
“粮食要五万石,草料要拿走一半。”王修上前捧出文书认真言道。“此外,这次行军所需的杂物,诸如帐篷、油料、盐醋等物俱要加倍!”
田韶接过那两份郡中人尽皆知的由太守盖印的文书,也没打开,便直接又交还了回去,然后便示意身后佐吏记录在案……却不料,那佐吏手持细笔,墨滴于纸,却张目结舌,一字不落,宛如被这天气给冻僵了一般。
“有什么问题吗?”审配扶着刀眯起眼睛朝那名佐吏问道。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田韶也是不由蹙眉。“不就是五万石,然后帐篷加倍吗?帐篷又不是不会归还,一点盐醋,这可是府君点过头的……”
“田仓丞,”那佐吏颤抖着将账簿与细笔递上。“此事事关重大,不如你来写如何?”
“有何不可?”田韶当即不耐的夺过账簿,然后提笔就要写,但刚写了一个字,便也是张目结舌的抬起头来。“五、五万石?两位,帐篷、盐醋之物倒是无妨,草料也不是不行,可五万石粮食……审县丞和王户曹是否弄错了?”
“没有弄错,”审配扶着佩刀,毫不犹豫的答道。“正是五万石粮食,民夫此时已经聚拢在东城门外,只等仓丞开仓,便要入城取用。”
田韶面『色』苍白、欲言又止,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因为,正如他刚才所言,其他的都好说,唯独这五万石粮食太敏感了!
石,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计量单位,它首先是容量单位,汉制中的一石大概有两万毫升左右;但是,由于它主要的用途是用于度量国计民生的粮食,所以很快又被引申为重量单位,一石粮食,也就是两万毫升的粟米大概是一百二十汉制斤,所以又有一石四钧,一钧三十汉制斤的说法;最后,由于粮食常常用来被作为官员俸禄,所以,石很快又被引申为官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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