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已然是满头白发的曹汉丰看完后,也是一阵头晕目眩,却又赶紧让人去把铜驼街对面的太尉刘宽、司徒杨赐、司空袁隗和北宫中的黄门监赵忠给一起请了过来。
就这样,等到三公、黄门监,与尚书台各曹尚书齐至以后,曹节方才把这份文书传阅了下去。
但很有意思的是,等众人将文书传示了一圈后,一时间,代表了中枢权威的诸位大人物居然无人开口。
“是谎报军情吗?”良久后,倒是黄门监赵忠眉『毛』一挑,忍不住恶狠狠地开口质问道。“一个小子,领着两郡凑出来的一万人马,一个月灭了一个立国一百余年的国家……四五万大军一战俱丧,可能吗?”
“这种事情如何谎报的了?”既然赵忠表态了,那中都官曹尚书刘陶自然要愤起反驳。“一国覆灭,国都沦陷,大王身死,青壮俱丧……如此事情便是编出来,又如何能瞒得过天下人?赵常侍,你久在宫中,怕是认不得天下英雄,一万人马灭一国又如何?当日班超在西域,三十六人灭一国岂不是神话了?”
赵忠冷笑不语。
“那么就是真的了?”尚书令、大长秋曹节这时才恍然应道,仿佛刚刚确认了文书真伪一般。
“自然是真的。”客曹尚书崔烈也是出言肯定道。“其实仔细想想,这件事情的关节主要还是在于坐原一战,高句丽人陡然失去了坐原,倾国来攻却不能持久,以至于被公孙珣窥得战机,趁对方退军时挥军掩杀,方才伏尸百里。这种固守反扑,以少胜多的战例,其实也是屡见于史册的。”
“内刚而外刃,锋利为天下冠。”杨赐朝身边的刘宽幽幽笑道。“当日桥公给刘公这个学生的评价还真是一语中的。别的尚且不论,年纪虽小,可打起仗来却隐隐有古名将的风采。”
“不错。”曹节也是微笑言道。“甭管如何,真到了刀兵相见之时,刘公、卢公这个学生倒是一个可以依仗的人物。”
刘宽低头搓了下自己的黑手,微微一笑,却并未直接回复二人:“不管如何了,此事既然已经已成定局,我们身为中枢主政之人,就应当尽快拿出应对善后之策,一来好上报天子,二来好安抚有功将士。”
“不错,”崔烈也是当即颔首。“高句丽终究只是撮尔小国,一战灭了四五万青壮,亡国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况且现在彼国都亡了,说这些也没用,尚书台应当着重议论此战之善后!”
话到此处,崔烈稍微一顿,方才继续言道:“于我们客曹而言,此事终究是件天大的好事,高句丽乃辽地大敌,如今彼国陡然一亡,宛如人身陡然去一重负。自此以后,若是能够继续与扶余保持和睦,然后对三韩、沃沮、濊貊恩威并施,则幽州塞外的局面也就彻底打开了,辽东、玄菟、乐浪三郡更是可以休养生息。”
“不错。”一直愁眉苦脸的中都官曹尚书刘陶面上也忍不住多了几分喜『色』。“如今国家处处都很艰难,高句丽又与我们纷扰百年,是敌非友。所以不管如何,塞外五郡终究去一心腹之患,是件大好事。只是……”
“只是如何?”尚书令曹节认真问道。
“只是这奏章上说,高句丽四十万人口,青壮俱丧,贵族内『乱』,连他们的大王和王宫都被烧了,塞外几郡已经准备移其民入内了?”
“不错。”
“既如此的话,高句丽故地该如何处置?”刘陶蹙眉正『色』询问道。“若是彼国尚有生存之道,直接将纥升骨城以及高句丽国都划拨玄菟郡,再分一城让高句丽人兴亡继绝,以为属国,然后依旧让玄菟郡主管扶余、沃沮、濊貊诸族事物,岂不正好?可按照如今奏报上的说法,他们已经开始将高句丽余民子女分散安置了……别的倒也罢了,马訾水下游两岸熟地岂不是要荒废?”
“文绕公怎么讲?”曹节复又看向了刘宽。“您是当朝太尉,此事又事关边防,尚书台这里总是要听一听您的意思的。”
“我意……”刘宽拢起双手微笑言道。“事已至此,不必再有所苛求,不妨顺手推舟。”
“还请刘公细细道来。”
“当日朝廷划分玄菟郡,乃是专门为了连接扶余对抗高句丽,如今高句丽既然已经没了,却可以依旧连接扶余对抗鲜卑,我意不妨将辽东郡西侧直面鲜卑的无虑、望平两城划拨玄菟,辽水上游土地也可以复归玄菟,然后依旧以玄菟为边郡,行军事重托;至于马訾水下游土地,西岸自纥升骨城以下可以划拨辽东,这样辽东便可以免去兵事之忧,安心休养了;而马訾水东岸土地则可以划拨乐浪,并由乐浪郡专门负责经营三韩、沃沮、濊貊等小族……”
“不错!”
“妙计!”
“刘公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言!”
众人纷纷颔首认可……城市和老百姓虽然没了,但土地却可以分拆让三郡消化,而且这样的拆分方案又能让三郡各有专一职责,应该是目前最好的临时处置方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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