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马肥之前的叙述,张晟的面『色』原本是惨白难制的,但是,这句话出来以后倒是多少有了一些缓和毕竟嘛,对方并不是真的太平道人,对方只是太平道贿赂赵忠族人的一个渠道,既然如此,就没必要为他的不堪而感同身受,更不用担心太平道被这种人所污秽。
唯一麻烦的,便是那苍天不死,黄天难立之语虽然十之是假的,因为自己根本就没听过,但终究是个麻烦。
“足矣”
然而,就在马肥刚要按照公孙珣的指导思想进一步阐述太平道的反贼『性』质时,身为始作俑者,后者却突然喊了停毕竟,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太平道是不是反贼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能不知道
“此事到此为止。”公孙珣再度重申道。“不要再说了,我心中已经有所决断。”
“君侯要如何处置我们”张晟也似乎是做好了准备。
“我并不会亲自处置你们。”公孙珣轻轻摇头。
“那敢问君侯,我又该如何处置这二人与本地太平道”上首的董昭听到此言后无语至极,这算什么事啊
“也不需要你处置这二人。”公孙珣不以为然,却又朝门外示意。“无关人等都散去,义公,你去将我放在子伯车子右便车檐上的那封信取来”眼见着堂上剩下的几人全都茫然不解,他才跟着解释了两句。“来时我听到本地太平道居然有两套人马,就起了些许兴趣,便一边坐车往这边来,一边专门遣人快马给钜鹿去了一封信,然后没想到太平道中的大医张宝还真给我快马回了一封信。”
韩当已经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中,娄子伯早有预料自然不必多言,可是董昭突然有些明悟,然后有些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体,倒也是让人遐思。
“我在信中直言不讳。”公孙珣看着紧张的马老公,还有一脸疑『惑』的张晟,也是不由失笑。“方伯眼见太平道猖獗,我又准备兴修水利,害怕误事,所以建议我清理本地太平道,以防冬日兴劳役时生『乱』。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本人对太平道并无恶念,不仅身旁有人笃信太平道,甚至本人也曾通读过太平经,对经中一些说法深以为然”
“君侯到底想说什么”张晟已经忍耐不住对方这种云淡风轻,万事尽在掌握的姿态了。
“没什么。”公孙珣见状便也不卖关子了。“我只是对钜鹿那边说,方伯有命,不得不从,但也不愿赶尽杀绝故此,赵国三处太平道节点,先将邯郸那边的太平道分支礼送出境,以示诚意;而襄国的两处太平道节点,将于今日择其一而处置,以敷衍方伯,另一支则弃之不顾,依旧许其留下。至于你们两处分支,谁可以直接脱身,谁又要严惩不贷,请钜鹿那边给个说法,我依言而行便是”
一直立场坚定的张晟终于面『色』惊恐了起来,马肥更是一时抖如筛糠。后者是担忧自己的命运,而前者则是畏惧公孙珣杀人诛心之举,万一
然而,没有万一。
公孙珣接过韩当取来的书信,当众撕开如今在富贵人家渐渐变得流行的蜡制印封,只是轻瞥了一眼便随手交给了身旁的娄圭,然后就立即轻飘飘的吩咐了下去“马老公,你把此处当生意,可钜鹿那边的大医张宝却以你为太平道在赵国的干城,回去吧继续做你的生意,别耽误我的事便是”
马肥当堂下跪叩首,并发誓赌咒一番,然后便不顾身旁的道友落荒而逃。
而张晟,却只是僵立当场,一言不发,不知是万念俱灰还是心存不忿。
“张道人,”公孙珣见状也是觉得好笑。“你其实心里隐约猜到钜鹿那边会弃你而选马老公,是不是毕竟,你的大贤良师要做大事。而做大事嘛,信众固然是要的,可富贵人家的财力物力却更紧缺,更别说宫中常侍们的势力也是需要依仗的,对不对所以,哪怕是马老公是个假的太平道人,你却是个真的,钜鹿那边也是毫不犹豫弃了你而选了他。”
张晟不禁握紧了拳头。
“并非是恶意嘲讽。”公孙珣轻飘飘的言道。“只是确实好奇,事到如今,你依然笃信太平道吗”
“为何不信”忽然间,张晟勃然作『色』,声震屋梁,引得门外的褚燕一时警觉,韩当更是后退半步,挡在了公孙珣的身前。
但张晟却只是大声发怒,并无更多激烈之举
“民生凋敝,百姓饥寒交迫,豪强率兽食人,可天下坏成这个样子,你们这些儒家士人却只知道和宦官争权夺利,无一人去看一看这乡野间的百姓百姓生而下贱,从生到死宛如道旁野草,生不知、死不知、病不知、老不知大贤良师再是有私心,也多少让这些野草有所依凭太平道再是有些不妥,也多少让他们有所寄托求一个无饥馁,无压迫的太平世界,也有错吗”
堂中一时鸦雀无声,莫说娄圭、董昭各自被震住,便是此行胸有成竹的公孙珣居然都无言以对。
“是我错了。”良久,居然还是张晟出言打破了沉默,而且一开口便否了自己之前的慷慨激昂。“对别人尚可出此言,公孙县君却是个好官,刚刚还说过,你做的事情我全都看在眼里,此言说给别人倒也罢了,说与君侯简直荒诞我如今并无言语,君侯要杀要囚都不会多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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