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包括李乾、李艮、李进在内的李氏族中权势者们立在了院中,董昭立在廊下,关羽与韩当立在了堂内,公孙珣睡在了最里面的榻上……虽然前两者偶尔有些交流,但整体而言,情况却是僵持住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昨日晚间尚未看出来,可今日早上八百骑兵来到乘氏县城外的时候天『色』就有些阴沉的意思了……如今公孙珣一睡不起,外面居然渐渐的昏暗起来,乌云密布,俨然有落雨的意思。
身材高大,且年轻气盛的李进第一个忍耐不住:“两位兄长,不如咱们去廊下躲一躲吧?”
年逾三旬,却面部线条强硬的李乾仰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根本理都不理自己族弟的话。
而看上去文质彬彬,之前在公孙珣面前也挺礼貌的李艮闻言却张口便骂了回来:“躲个屁,若是能淋一场雨便能躲过此劫,便该让全族之人一起出来淋雨才对!”
李进当即憋得面『色』通红,只能将脑袋强压了下去。
“董君。”骂完了自己从弟,李艮复又盯住了立在廊下的那个矮胖子。“你我是乡人,何妨透个底,这位好大名声的白马将军不去打黄巾贼,缘何到了我们乘氏,还专门寻到我家?”
董昭听得此言,也是赶紧拱手:“叔节兄羞煞我了,我一个千石司马,在你面前如何敢称君?”
李艮似笑非笑。
“至于说公孙中郎将为何来此处,”董昭见到对方表情不由苦笑。“说来不好意思,倒与我有几分关碍……前几日我军连克白马、燕县,然后昨日又围住了韦乡,这公孙中郎将知道我是济阴人,便主动问我,此地方圆百里谁家中英杰最多,势力最大……你说,贵家的名声怕也不缺我一张嘴吧,我这也就只好实言以告了!”
“然后,这位持节的中郎将便弃了韦乡,直接来我家了?”李艮愈发失笑。“公仁,你跟我说实话,他是想要钱还是想要粮,又或是韦乡围攻不利,想要壮丁?”
“没错,”低头强耐的李进在旁也是突然『插』了一嘴。“听说韦乡前日打了一仗,官军被打的落花流水,主将屁股都挨了一刀,是真是假?”
“是真的。”董昭微微笑道。“正是韦乡作战不利,中郎将昨日才亲自提大军到了韦乡的,然后才有今日来此之事……至于说公孙将军想要什么,恕在下位阶不高,并不知晓。”
“董公仁,你须也是一千石司马,如何能不知道?”李进闻言愈发不耐烦起来。“莫不是明知而不愿言……你我乡人,何须为一外人隐瞒?”
“其实我大略还是知道一些的,但却又实在不敢明言!”董昭忽然严肃起来。“贤昆仲可知道,堂内这位将军自弱冠以来,攻鲜卑而烧其王庭弹汗山、杀权宦而悬其尸首、覆灭高句丽则发其国四十万丁口为奴……如此人物,我便是知道他的心意,又怎么敢跟你们说呢?我不要命吗?”
李氏兄弟一时语塞……便是一直抬头看着天的李乾也终于低下头来认真看向了自家后堂。
春夏之交,闷雷滚滚,院中也一时安静下来。
而稍倾之后,身为李氏族长,李乾也终于第一次开口了:“公仁,你有难处我是晓得的,但有一事你须与我坦『荡』一些……这位公孙将军身为朝廷一路主将带了多少兵马?韦乡处又有多少?”
“不瞒伯健兄。”董昭微微拱手作答。“这一次朝廷尽发三河五校,外加幽并凉徐扬各州精锐,各处累计动用精锐大军不下十余万……不过,公孙中郎将这里目前手上却只有六七千人!”
三兄弟闻言神『色』各异,李进明显面『露』不屑,李艮若有所思,李乾却是愈发郑重其事起来:“是后援未到,还是要就地募兵?这六七千人莫非都是如今日这般的骑兵吗?”
“伯健兄明见万里。”立在廊下的董昭依旧很是恭敬。“这三件你都说对了!军情紧急,并州兵马其实未至;而军情紧急,中郎将持节而来,两千石以下皆可斩,自然可以就地征募兵士;至于这六七千人,也全都是朝廷精锐骑兵。”
李乾微微恍然,然后复又问道:“既如此,我便只有一问了……董司马,韦乡处如今有多少朝廷官军?”
“除白马城千余留守,其余尽在韦乡。”董昭直接了当。
李乾难得动容:“俱在韦乡?”
董公仁低下头来,不再应声。
李乾也恍然醒悟,然后微微拱手称谢:“多谢董君看在同乡之义的面上直言相告了。”
院中众人再度安静了下来,连李进都老实了很多。
然而闷雷滚滚,天『色』愈发阴沉,眼看着已经有稀疏雨滴落下,堂内依然无声,倒是让原本『性』格不一的李氏兄弟俱皆不安起来……他们当然不是担心会淋成落汤鸡,他们担心的是堂上那人的态度。
“我去替几位问一问好了。”董昭见状倒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味道。“贤昆仲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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