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郡东北的发干县,城中正『乱』作一团。
约不到三个月前,本地黄巾军骤起,杀了县令,县中几家豪右则命运多舛,他们或是被灭族,或是逃到了乡下,又或者举家参与到了黄巾暴动中,当时就狠狠的『乱』了一阵子;
而十来日前,本地黄巾军小帅又因为接受征召率城中黄巾军主力前往了东武阳,那时候城中就已经因为丧失控制力而显得很不稳了;
但是,等到黄巾军战败后,这座城市才真正陷入到了彻底无组织的『乱』境中!
黄巾军的溃兵;打着光复旗号从乡中反扑回来的豪右;城中的无赖地痞;周边的游侠盗匪……总之,各路人马在城中四处火并,到处打劫,纷纷意图在官军到来前狠狠捞上一笔!
当然了,这些人所求之利并非一致,甚至有人根本就不是求财……于是乎,等到汉军旗号遥遥出现在地平线远方时,城中大规模械斗便立即心照不宣的停了下来,只有那些不上台面的盗贼、地痞,依旧不知死活的纵火杀人劫掠。
“先不急接手县寺,也不着急扫『荡』黄巾驻点。”甫一入城,满目狼藉之下,奉命来此城扫『荡』黄巾败兵并接手县城的关羽便勃然作『色』。“与我堵住四面城门,然后让骑兵沿街道、巷市细细扫『荡』,无论劫掠、偷盗、强暴,凡作『奸』犯科者一律拿下!无由而持刃者,也都与我驱逐上街救火!”
听到命令,属下们自然纷纷严肃以对……他们哪里会看不出来,自家顶头上司关司马是动了真怒的。而自从出兵以来,大家也算相互熟悉了,又有几个下属不对关羽敬畏有加的?开玩笑,谁敢在这时候跟这位主扯淡?!
一时间,骑兵四处扫『荡』,而城门洞里,关云长下马伫立许久,须发随风而动。半晌,直到下午时分,城中秩序渐渐以肉眼可见变得安稳起来,他才勉强压住火气,步行牵马向前。
然而,来到县寺大门前的街道上,这位汉军假司马却又陡然止步:“寺内院中为何如此多人?”
“回禀司马。”一名候在此处的北军曲军侯当即躬身汇报。“这些人多是本县县吏、大户,他们或是提前取了县寺,或是提前打下了黄巾贼小帅占据的大宅,还有人守住了府库,俱是有功之人。此番也是按照军令救了火以后,专门来此觐见司马的……”
“那便让这些有功之人在官寺内‘觐见’好了。”关羽当即嘲讽道。“我自在官寺外处置事物……取几个凳子来,再去将捉到的贼人俱皆带到此处,我要亲自过问辨识,晚间再去‘觐见’那些有功之人。”
这曲军侯根本不敢多嘴,反而干脆的把县寺大门一关,将一群‘有功之臣’给关入了县寺院内,免得关羽眼见心烦,这才去准备凳子。
就这样,一群县吏、豪右在县寺内隔着大门目瞪口呆、提心吊胆,关羽却和属下一群有品秩的曲军侯在县寺外的街道上安稳落座。
其中,关云长自然是捻须闭目养神,并静待各路人马提着那些作『乱』之人至此,而那些六百石的曲军侯们却是喜笑颜开之余,忍不住闲谈不止。
喜笑颜开是必然的,打仗打赢了,还是如此迅速如此干脆的大胜,那升官发财自然指日可待。
不过,也有人面『露』忧『色』,显得极为突兀,倒是立即引起了同僚们的注意:
“老裴还在担忧玄德君的伤势?”
“也难怪老裴会如此,那刘君须是个体面的幽州豪杰,见到老裴落马便亲自去救,却不料老裴爬上马去了,他自己反而落入黄巾贼阵中。”
“听说,刘君当时被寻到的时候,小腹上直挺挺的被『插』了一把环首刀,靠着躺地上装死才躲过一劫……得亏中郎将回去后不见他,专门遣人去寻,否则,怕是要交代在这东郡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是各自感叹刘备命大。
“倒不是很忧虑伤势。”那裴姓曲军候听了半天,却又不禁摇头。“我临行前专门去探视过玄德君,才知道他腹上挨了如此深一刀,却居然没有伤到内脏,故此复原的极速,眼瞅着就能下地了。”
“那这是好事啊,你为何还面有忧『色』呢?”周围人自然不解。
“我是在担忧玄德君的气运。”这裴军侯皱眉道。“听人说,当日中郎将在涿郡大破广阳黄巾时,也是如此大胜,可玄德君居然在大胜中挨了一个老头一刀;之前在韦乡,虽然有所小挫,但伤亡不大,偏偏他一个断后的军侯又挨了一刀;如今,这第三战刚来,他就挨了第三刀……这三刀,一刀比一刀狠……你们说,他这人是不是有些运道上的说法,是不是跟从军相冲啊?”
“那老裴的意思呢?”周围人继续问道。
“既然受人救命之恩,那就要尽力帮一帮他。”裴军侯坦然答道。“他本是卢公子弟,又是中郎将和护军司马的师弟,战后论功,品阶应当无忧,届时我再让家里人帮帮忙,说不定能帮他取个县令来做,转成地方正经文职……不过,看眼前局势,黄巾贼南北两处依旧势大,说不定战事迁延,咱们还要再打,那他下一次要是再挨刀又该怎么办,若是下一次顶不过去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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