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长这么一怒,惊的何止是蔡伯喈,便是公孙珣都怔住了。
没办法,实在是因为这个举动太不‘关云长’了,或者说太狗腿了,若是魏越跳出来,肯定没人在意,然而就是因为知道魏越是个混球,又喝了酒,所以根本就没让他上堂好不好?
不过,公孙珣思虑片刻,倒是有些恍然起来……因为他看出来了,关云长此举与其说是‘狗腿’,倒不如说是借题发挥!
须知道,关羽此人傲上而悯下,慢虚而务实,对于蔡邕和刘衡这种‘纯儒’、‘名士’,总归是心里面极端鄙视的。之前在酒席上,那刘衡、蔡邕、乐隐等人高踞其上,他心里怕是早就腻歪了,如今蔡邕显然又以门第相拒,那他自然厌烦至极。再加上他这人多少有些大男子主义,对于女人这种事情未必多么以为然。
故此,才有这么一出。
然而,公孙珣俨然是真喝多了,他只顾着去理解关羽的心思,却全然忘了自己此时眯着眼睛保持沉默会带来多大的误解……一时间,不要说有人制止关羽的咆哮了,便是原本都已经起身准备相劝的张飞在看了一眼公孙珣后都有些慌张和无奈,遑论他人?
当然了,或许本身就是公孙珣在任『性』而为也有可能,毕竟他确实被蔡伯喈给激怒了。而且,被激怒的何止是公孙珣,便是此时唯一可以出声了结此事的公孙越也端坐不动,宛如木雕,能将如此浓眉大眼之人弄成这样,可见蔡邕实在是不识抬举!
“非是家门论调。”事关自己女儿,蔡邕便是再惊慌不定也只能咬牙撑住了。“实在是已经跟刘公有所约……”
“刘公、刘公,汉室天下都是彼辈纯儒所『乱』!”关羽终究只是倨傲无礼,倒也称不上是真的凶狠,于是一甩手便扬长而去。
吕范见机打了个眼『色』,不少人当即追了出去。
而此时,公孙珣长叹一声,理都不理身旁的蔡邕,也是径直而出……而且是直接出了自己昔日宅邸,往公学中而去。彼处既然少了那么多学生,想来应该是能住得下的。而此处既然已经如此不欢而散,又何必强留呢?
蔡伯喈眼见着堂中一空,一度想起身说些什么,但终究只是双拳紧攥,强忍着忧虑坐了回去。
走出门来,眼见着星河横于头顶,带着酒气的众人却俱皆无言,只是随公孙珣默默向前,然后草草安歇在公学内的空房中而已。
而等到这时,公孙珣方才让韩当亲自去将公孙越喊了过来,并在舍中勉力安慰:“阿越且放心,为兄必然再为你寻一门好亲事,蔡伯喈自矜于家门,无视于我等边郡子弟,将来一定会吃亏的,且由他去!”
听得此言,今晚上一直沉默寡言的公孙越终于抬起了头来,却是满脸愕然:“兄长是为我说亲?不是求妾吗?”
公孙珣也怔在此处,喉结一动,居然一时无言以对。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哪里还不明白刚才是酒后言语中失了方寸让人误会,便是一旁的韩当也欲言又止。
而就在此时,门外去忽然来报,说是王修请见。公孙珣头大如斗,但也只能放人进来。
而果然,王叔治一进来,先无奈看了眼公孙越与韩当,然后便正『色』行礼:“君侯,蔡伯喈天下名士,虽然白身漂泊在外,可他的女儿又焉能轻易为人妾?”
公孙珣沉默不语。
倒是公孙越这个时候无可奈何,硬着头皮上前稍微解释了一下:“叔治兄想多了,兄长本意是想为我说亲。”
王修一时恍然,却又不禁跺脚:“酒后言语不谨,怕是要被人误会的!”
“我其实是没有误会的。”韩当在旁终于忍不住『插』嘴道。“须知君侯请问蔡氏女前是看了一眼护军司马的。”
众人愈发头疼。
“误会就误会了。”半晌,公孙珣也只能无奈摆手。“难道要我去和刚才堂上那么多人挨个解释吗?再说了,蔡伯喈空有大名,其实是个无用之人,我欲与他结亲本就有提携照料的意思,若无我……总之,他自决道路,我难道还要再贴过去吗?不要真把他当回事了!而且阿越我也会替他寻个好人家的……届时寻个家财万贯的,一嫁过来便能让阿越少辛苦数十年。”
因为守孝而错过最佳婚期的公孙越自然尴尬万分,韩当也无言以对。
而王修左思右想,也觉得此事到此已然是条死路。
毕竟,强行解释也有刻意掩饰的感觉,反而会让人误解。至于主公找女人这种事情,做臣子的本就该避讳才对,他也只是觉得今日公孙珣有些酒后失德的感觉这才忍不住来劝一劝……而且再说了,从关羽的表现和韩当这个呆人的话来看,堂上之人也未必是全然如他王修这般有所误会。
甚至于说,此时想来,那蔡邕本人的意思也有些让人『摸』不透了。
这位海内名士固然可能是误以为公孙珣想讨他女儿做妾,为了防止蔡氏名声被辱,这才假言相对;但也有可能是没理解错,确实是看不起公孙氏出身边郡;而更多的,恐怕是两种想法都想到了,却不敢冒险接口,又心中多少有些看不起公孙氏,这才干脆假言推脱……从这个角度来说,还真有些侮辱公孙氏门第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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