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张纯稍一思索便干脆应声道。“而且不到北营不能卸甲,以防暗箭……还要用今日一起作战的渔阳兵沿途护卫,他们是我乡人,此时军中唯一能信的部队便是彼辈了。”
二人商议已定,便立即相互扶持,然后又寻到这几日刻意拉拢的一位渔阳军官,让他领着几人随行护卫,这才刻意转回东面去偷偷寻找渡船。
且不提张纯和徐盏刻意要避开今日威势无匹的公孙珣,却说另一边,随着日『色』渐渐西沉,军中诸将纷纷聚拢到了原本张宝所在的土山处去拜会五官中郎将。
而第一个到来的两千石,却居然是原本在西侧强渡的钜鹿太守郭典。
郭君业虽然也很服气公孙珣的表现,但他这人却也依旧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稍微寒暄之后,他便当众询问起了公孙珣下一步动作。
“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方略?”公孙珣摇头言道。“该围城围城,该设垒设垒,造土山、制器械,或许还可以挖地洞、诱降守军……总之,清扫四面,围三缺一,待城内敌人士气低落,一鼓而下便是!”
郭典倒也无话可说,便复又问道:“经此大败,城中士气低落惶恐,我军又有骑兵,围三缺一乃是正道,只是军中诸将该如何分派,还请五官中郎将言明。”
“这也简单。”公孙珣赶紧分派道。“郭君本就在西面,便引一万兵在西面设垒围堵,然后宗校尉引一万兵去东面设垒,我自引大军主力在城北设大营就是!”
郭典闻言微微蹙额,本还想再问些什么,但眼见着周围人多是欢天喜地,也知道自己这么盯着不放招人厌,而且此番大胜终究难得,便就此作罢,转而放松下来,解甲休憩。
但是,有人却根本不让他休憩,就在郭太守解开甲胄,试图在土山上喝水用餐之时,北面滹沱河上那条过于简陋的浮桥侧,却忽然有船只载着冯国相还有吕范、董昭二人往此处而来……而那冯歆冯国相甫一来到岸边,也不看地上尸首无数,更不管周围还有无数士兵辛苦,便大呼小叫往土山上而来。
其人终究是个两千石,之前郭典嫌弃人家不发兵,可如今也发兵了,而且还没拖后腿,最重要的是此战大胜,他也不好驳了对方面子,便随已经在此处的护乌桓校尉宗元一起起身相应。
“五官中郎将,白马将军!”冯歆来到土山下一边攀爬一边呼喊。“我刚刚在河北观战,为你做了一首诗……堪称我生平之杰作,你一定要……咳咳……你一定要听听!”
这下子,原本还算正常的公孙珣反倒腻歪了起来……他听过的‘千古名诗’何其多,哪里会在意这冯歆的一首诗?还佳作?
而且,这年头真正登大雅之堂的乃是四言诗、五言诗,而且五言都很少。这种诗天然跟公孙珣那被养叼了的审美观不合,他哪里会期待呢?
不过,一旁的郭典倒是来了兴致,而公孙越、审配、张飞、牵招、刘备、成廉、魏越,乃至于身侧裹着臂膀的张颌,不管是真是假,也都来了兴趣。
唯独一个关云长,因为没抓住张宝,又被张颌一个无名小卒取了头功,本来就有些不耐,只是碍于这诗是称颂公孙珣的,这才没有当场撂脸。
公孙珣干笑一声,终究也是不想毁了气氛,便拉住对方手臂,将冯歆一路扶到了土山高台上,然后便微微拱手行礼,口称期待。
冯歆得意大笑,然后也不推辞,便转身捻须对着夕阳连行数步,这才如唱歌一般将自己所做之诗给诵了出来……果然,正是一首五言雅诗。
诗曰:
“将军发白马,旌节度黄河。
金鼓震川岳,沧溟涌涛波。
武安有振瓦,易水无寒歌。
铁骑若雪山,饮流涸滹沱。
扬兵猎东郡,转战略长社。
倚剑登土山,残阳列嵯峨。
萧条钜鹿泽,耕作常山多。
一扫清河北,包虎戢金戈。”
此诗一出,饶是公孙珣多有成见,但他的基本赏析能力还是告诉他这是一首好诗,而且还历数自己自黄巾『乱』起后的战功,分外契合!
当然,郭典、吕范、审配、董昭、公孙越等人也是纷纷赞叹!
“当立碑在此!当立碑在此!”仰头诵完此诗的冯歆一时回头,却又继续手舞足蹈起来。“正面刻此诗,背面记载此战,叙诸位之功劳,言此诗之始末……当立碑在此!”
这一次无人再反对这位了,郭典当即表示赞成,只等收拾好此战战局,便立碑记功记诗!
而公孙珣也缓缓颔首:“死伤无数,惨烈一时,不仅要立碑,还要借机祭祀,招魂慰灵,以求来年安康。”
众人愈发赞同,更把此事推给了冯国相来做,而冯歆得意之余自然一口答应。
而一番热闹后,夕阳继续西下,俨然已经要彻底沉下,众人中真正有文化的触景生情,便忍不住连连朗诵此诗,以慰战事之辛苦,战场之惨烈。
便是关云长,此是居然也捋须轻诵此诗,然后望夕阳渐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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