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周慎却当众拒绝了孙坚这个极度稳妥的建议,而且公开对周围人讲,他身为凉州人在凉州打仗,怎么可能会让孙坚一个扬州人去夺头功?
而对应的,这位荡寇将军居然是亲自举全军来到榆中城下与韩遂边章对垒。
一开始的时候,局势还算不错,于汉军而言,虽然道路艰难,却有上游的黄河水道为天然补给线,于叛军而言则是城池被围、粮道被隔断的绝境!
不过,眼看着城中粮食不剩多少了,大部分主力被困在榆中城的韩遂死中求活,居然使出了一个颇为眼熟的招式——他让外围的小部队放弃恢复补给线的努力,转而仗着对地形的熟悉,绕到官军后面,隔断黄河河道,反过来截断了官军的粮道!
事实证明,在双方都失去补给线的情况下,人数少的本地叛军比人数多的远来官军更能撑得住劲!不过几日,汉军就先乱了起来,然后周慎惊慌之下居然又选择了全军拔营回师,这时候,重新得到了补给的韩遂、边章立即沿途追击,汉军全军大溃!
接下来,也正如娄圭之前说的那样,西凉人心并不属汉,绝大部分人其实都在观望,眼见着韩遂绝地反击,凉州各郡的汉、羌中立势力也纷纷拿稳立场,对汉军进行了反扑……官军六路大军,直接溃败了五路,只有一个董卓董仲颖,背河扎营,然后筑坝佯装捕鱼,麻痹对面的羌人,才得以偷偷引军从河坝上过河,全师而还。
这一仗之后,董仲颖独自保全了三万大军,连着其余几路残兵败将倒也还有五六万人,但之前十万大军鏖战半年,为此劳民伤财,如今却前功尽弃,到底算是全局尽败。
而叛军虽然反扑成功,可之前毕竟也大败过一场,又是在境内作战,军资匮乏,所以根本没有力气反扑到有董卓重兵维护的汉阳,凉州的局势重新进入到了僵持中。
据说,现在凉州是汉阳全郡为官军所有,金城全郡为叛军所有,其余安定、北地、武都、陇西、武威则处于大城市归官军所辖,但城外乡间、部落却尽数为叛军所有的诡异格局中。
“果然要耗下去了。”昌平私学内,刚刚回来的公孙珣对着这份来自于中枢自己两个弟弟的详细情报无奈摇头。“虽说天下事兵强马壮者为之,可失了人心,又哪来的兵强马壮呢?”
立在公孙珣对面来看这份情报的吕范、娄圭等人也是俱皆感慨,唯独沮宗束手不言也不动。
公孙珣一时好奇:“公祧有话要说?”
“确实有事要说。”沮宗正色言道。“之前君侯曾言,若杜伯侯有所得便可来寻你……而其人从前日开始便不停问我何日君侯将归了。”
公孙珣不由愕然:“我从良乡与此人作别往渔阳去,前后不过在彼处呆了七日,若是从前日算起,便是掐头去尾,其人到昌平也不过六七日……便已经有所得了吗?”
娄子伯等人也是面面相觑。
不过吕范却是一时恍然,居然反过身来去问沮宗:“公祧,之前两日间总在你家中说个不停的便是那杜畿杜伯侯吗?”
沮宗当即颔首。
公孙珣和娄圭等人闻言更是莫名其妙。
“君侯有所不知。”吕范也是失笑解释道。“我与公祧多年未见,如今他又襄助我做事,所以之前安排房舍的时候便将他放在了我左边那套空房内……之前几日还好,从前日晚上开始便有人在彼处高谈阔论,尽说一些民屯的得失……”
公孙珣哑然失笑。
他哪里还不明白,这杜畿俨然是个‘有心’之人,一方面拜托沮宗,让其不忘提醒自己这个卫将军去召见他杜伯侯,听取他的意见,品鉴他的能力;另一方面,却又使了个小把戏,提前将他的论调抛出来,让吕范这个卫将军长史、自己不在时的昌平头号人物,提前听到他的言论……如此一来,不管是自己来的太晚也好,还是沮宗忘了推荐他也好,都不会耽搁到他。
甚至阴暗一些,若是沮宗是个小人,准备耍小手段剽窃他的‘所得’,那也只会自取其辱。
当然了,公孙珣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毕竟这年头终究还是讲一个身份和阶级的,如他这般自幼被灌输了某些理念,愿意礼贤下士之人实在还是少见……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其人有些小手段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过,话还得反过来说,若是这个杜畿只是大言惭惭,胸无半点真才实学,那这番做作与小聪明却只会迅速断送他的前途。
总而言之,最后还得看他肚子里货如何。
一念至此,公孙珣顾不得疲惫,也不问沮宗与吕范这人的水平到底如何,便径直起身,居然是主动去寻此人去了。
时值下午,杜畿无课,却正在私学中的藏书楼内读书,他这人和同来的京泽不同……京泽自知能耐不足,没有根本上的能耐做倚仗,所以向来与人为善,一有空闲便去和私学中的各类人物去打交道。而杜畿却是公认的显得有些傲气,除了少数他认为的关键之人,向来是不假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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