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公孙珣看了一眼旁边的娄子伯,然后方才点了点头。“但此时当以当面战局为重,如何能分心去管上谷、代郡呢?还是子伯说的对,等打完仗,携大胜、提大军去处置此事,还不是任我等任意施为?”
“但可以先取管子城,杀张举以示威仪。”戏志才昂首建议道。“政治上的事情以政治应对,刘虞在上谷,也就是招降阎柔,最多也不过是让轲比能重新投向汉室,化敌为盟。而驻扎在管子城的张举非但擅称天子,更是渔阳大族出身,若是君侯能亲自攻下管子城,立刻杀了此獠,传首幽州……那无论是幽州官吏,还是本地豪族,必然都能认清现实。”
公孙珣一时犹疑,毕竟,他刚刚还跟娄圭讨论了此事。
但……
“我知道君侯和子伯是怎么考虑的,但此事无关军事,纯粹是政事。”戏忠当即补充道。“而且我也想过了……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也就是此地屯有大军为后援方可出塞攻管子城。但其实想一想,如今身后援军源源不断,等我们攻下管子城时,此地援军也一定会完备,并不怕乌桓人应战。唯一的区别是,君侯恐怕需要先亲自到管子城一趟,再按计划折返回来,继而引大军去攻承德。”
公孙珣再度看了一眼娄圭,但后者却只是捻须不言,并未有反驳之意,这让前者登时心下大定。
“既如此,”公孙珣当即冷笑应道。“让义公来守城,以高素卿为先锋,我跟在后面走一趟便是。”
“总是要多用些兵马的。”娄圭终于开口劝道,却也没有反对,毕竟从军事角度来说,也确实没必要反对。“务必万全。”
公孙珣自然满口答应。
计议已定,众人也就不再多想,而是即刻随着公孙珣的新命令行动起来。
先是那些自带坐骑、兵器来投军的汉家游侠、良家子、世族子弟被按照籍贯编制成了营伍,然后又有大量的粮草送到了城外杂胡军营中。而更让这些人感到激动的是,当日晚间公孙珣居然亲自在卢龙塞中设宴,招待了前期来投军的诸郡子弟首领,以及那些卢龙塞北面的杂胡首领。
其中,多有安抚宽慰之言、礼贤下士之举,就不必一再重复赘述了。
而三日后,公孙珣正式以韩当、娄圭为守将,看守卢龙塞,并让他们准备接收后续诸郡动员兵力;又以高顺为前锋,魏越为副,领高素卿本部精锐一千,俱皆骑马,外加精选出的两千骑兵,直接向塞外两百里处的管子城而去。
最后,公孙珣本人则打起白马旗,带着自己刚刚收到的天子节杖,带着戏忠、韩浩、杨开、田豫等将,引着刚刚整编出的骑兵七千,又有十余个塞外杂胡部落为两翼援护,居然亲自跟在高、魏二将身后,不急不缓,往管子城推进过去。
春日间,塞外草长雁归,清风徐徐,又有承德城在西面有效阻隔了这两百里通道,所以一路走来,居然宛如游山玩水一般轻松。
而沿着辽西通道连行了不过四日,走了大约一百六七十里,前方忽然来报,居然是高顺、魏越已经攻下了管子城,并俘虏了张举!
公孙珣惊喜过望,细细一问后才知道,原来,高顺、魏越三日急行军两百里到达管子城后,发现城中张举所部极为薄弱,而且猝不及防,于是下马便战,直接打了个张举措手不及……而管子城虽然本身是为了锁住鲜卑、乌桓而修筑的堡垒式小城,但张举本部却多是他掳掠裹挟出去的普通汉民,便是当日随他作乱的本家徒附、宾客,也万万没想到这厮居然丧心病狂到自称天子的地步,所以其人早就尽失人心,不免一触即溃!
换言之,管子城之下与张举被俘一事,堪称不费吹灰之力。
当然了,公孙珣到底是疆场宿将,兴奋之余也没有忘记小心谨慎,接下来依旧严谨行军不止。
不过,等到出塞第五日傍晚,公孙珣来到自己少年时途径过无数次的管子城以后,亲眼见到了被俘虏的张举,到底是彻底放下心来——没有任何阴谋诡计,自称天子的张举就是被一战而俘,作为攻击柳城的重要节点,管子城就是一战而下。
“为何要称天子?”面对着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张举,戏忠不免好奇问道,而此言也引起了城中绝大部分军官,乃至于普通士卒的好奇。“你这个样子,也有资格称天子?”
“不是我要称的!”张举抬头哭丧着脸答道。“但丘力居与塌顿俱言,三战皆败,不如称天子以壮军威,而且这样的话说不定也能哄骗来塞外杂胡的效忠……”
“然后你便称天子了?”戏忠无语至极。“你也是做过一任两千石的边郡大族子弟吧,如何如此不堪,别人一说你便信了,竟然没有半点自己的想法吗?”
“那倒不至于。”趴在地上的张举忽然扭头看向了一直没有言语的公孙珣,然后语气急促起来。“卫将军……我擅称天子,固然可笑,但也是时事使然。你还记得吗?前年的时候,当时正好洛阳有妇女生出一个双头儿来,消息传到幽州,大家议论纷纷,都说这是汉室衰微,主天下有双主之意……卫将军,我擅称天子,固然可笑,今日之败也固然说明我这个罪人没有天命,可汉室却也绝对不可能复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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