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刚要谦虚,却又忽然怔住:“堂中有元化公故人在,何人?”
“那东海太守陈珪陈汉瑜正是我故人。”华佗拢手而言。“我年轻时主要就是在徐州,中年时在宛洛一代游历,那个时候就认得他了,乃是多年的交情。非只如此,董卓之乱前他正在沛相任内,还曾想举我为孝廉,还说服了从豫州牧转任太尉的黄子琰以三公的名义征辟我,准备给我抬抬名声,方便做官,不过被我不耐烦给拒了……而之前早在汝南说准备从广陵往北到此地来,其实就是因为他们陈氏的缘故,我在下邳、东海俱能有立足之地而已……不过不管如何,今日还是多谢你了,我着实没想这么多。”
徐庶尴尬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老早看出,那陈氏父子在徐州乃是一等一的实力派,要是他知道陈氏父子是华佗的故旧,哪里会多此一举呢?
尤其是后来陈登那副作态,也不知道是真服气自己还是觉得自己在画蛇添足。
不过,从后来的日子来看,陈登还是很服气徐庶的,自从这一日之后,其人屡屡往华佗这个别院中跑,目的简单而又明确,就是想跟徐庶交朋友而已……以下邳陈氏家门之高,还有陈元龙本人两千石实权职务(这年头无论在何处,屯田可都是一等一重要职务),堪称礼贤下士,然而不知为何,区区单家子出身的徐庶却总是不愿倾心相对。
五月梅雨不断,整个徐州都仿佛浸泡在了潮湿之中……称不上是什么大雨,关键是连绵不断,三日一晴,五日一阴,其余皆在断断续续下个不停,而就在这种令人糟心的季节中,随着下邳城中的安东将军、徐州牧陶谦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其人毫无让自己两个儿子接任的意图,徐州内外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紧张起来。
终于,等到五月下旬,事情彻底变得难以压制起来:
先是琅琊郡实际控制人,也是徐州北线大将臧霸遣人回报,说是镇东将军、青州牧关羽大举调度兵马南下青徐边界,兵力甚至超过去年鲁国关云长同时对峙徐州、兖州的那一次军事冲突,琅琊一带已经完全陷入到了战备状态;
随即,彭城那里也传来讯息,说是奋武将军曹操亲自引兵一万屯驻于沛北萧县,并以自己门下从事吕虔为使者先来问安;
而早在这之前,乘胜归来的刘备便直接停驻在了沛南……垓下,和曹操一样距下邳快马不过三日路程而已,至于他的问安使者更是直接,其两位夫人与两个女儿一起回到了娘家,然后甘夫人直接去姑父府中端药去了。
如此局面,众人虽然紧张,但对于真正的明白人而言却也算是预料之中了。
或者说,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下邳相笮融说的一点都没错,陶谦身为安东将军,身为中原一路大诸侯,身为中原联盟的一根柱子,此时坍塌,对于因为天子成年而早已经难以维持平衡的天下大局而言,实在是太不是时候了,也实在是太要命了!
公孙珣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但反过来说,曹刘二人也决不许徐州脱离他们二人的轴心联盟。
天子四月束发成年,长安那里还在扯皮,或许还能再吵吵几个月,反正天子才十六,总是耗得起的,却不料东海之畔先出了天大的乱子,而陶谦这个糟老头子却不可能再等人。
“在下觉得吧,徐州事当徐州人为,我徐州地灵而人杰,五郡七十余城,如何不能自理……”
这一日,好不容易天气转晴,淅淅沥沥大半个月的雨水渐止,华佗所居宅邸侧院内,一群刚刚做完正版五禽戏的下邳士人,一时忍耐不住,便在院中铺上席子,饮茶论政,指点江山,好不快活。
这其中,地位最高的自然是典农校尉陈登,后者可能因为此时还没有去广陵上任的缘故,所以没弄到满肚子寄生虫,但其人却依旧天天来此厮混……然后反过来吸引了一大批年轻士子来此。
实际上,这句话本就是说给陈登听的。
“徐州人哪个可为啊?”然而,陈元龙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其人登时便将脸拉了下来。“徐州五郡,竟然有人能匹敌卫将军、刘豫州、曹奋武……如此人物我为何不知道啊?而且足下又是谁啊,为何如此大事你能一言而决?”
话题尚未扯开,便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被喝骂的年轻士人面色涨红,却又不敢与这位徐州第一公子,兼最年轻的徐州实权两千石真的争辩起来。
于是乎,此人羞愤之下,只好拂袖而去,以求稍存颜面。至于其余人等,眼见着陈登如此做派,情知今日是白来一回,也纷纷寻故而去。
一时间,原本和谐而又热闹的医仙别馆,立即变得冷冷清清。
“元龙兄真是的。”徐庶无语至极。“你就算是知道他胡扯,又何必当众辱他?所谓匹夫之怒,亦可血溅五步,偏偏你又是个养尊处优的花架子,根本不够一刀砍得,就不怕万一吗……这种事情自古以来还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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