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刘焉这个人狗改不了吃屎,刚一安稳,就开始浪费大量人力物力,制造天子车架,然后还跟自己同宗的刘表在州界处摩擦不断,试图渗入荆州,结果在与刘表的较量中几乎全线失败之余,还引来了自己表兄弟黄琬的到来,后者以朝廷使者名义来到蜀中,却几乎当众玩出了一场大义断亲的戏码,让刘焉彻底坏了名声!
也就是公孙珣灭掉了袁绍以后,天下大局渐渐走向平稳,在这位卫将军的屡屡遣使呵斥督促之下,刘焉这才渐渐安生下来,但也免不了其内东州士与蜀地本地人势同水火,其外与刘表交战不断。
但除此之外,最让刚刚入蜀的刘范等人难以接受的,却是刘焉本人日益骄奢淫逸之余,居然对谶纬、巫蛊之类事物愈发沉迷!
须知道,刘焉当年本人之所以入蜀,而不是回老家荆州,就是听董扶说益州有天子气;而张鲁的母亲都多大年纪了,刘焉又多大年纪了?两人之所以能搞在一起,其中张鲁母亲巫女的身份要起一个很大的作用!
而这其中,最让刘范身侧庞羲等人难以接受的是,刘焉三子,也就是刘范三弟刘瑁,早年随父亲入蜀,因为其余三子始终没有回来的希望,便隐隐有继承人的姿态,而刘焉在听说跟他一起入蜀的何进属吏吴匡之侄吴懿的妹妹有贵人之象后,便居然让刘瑁娶了吴懿之妹!
其实,这件事也没什么,但尴尬的是,这边先入蜀的刘瑁刚一成亲,那边刘范便也入蜀了!不止如此,随着公孙珣七分政治三分军事兼并凉州成功,蒋干更是带着刘范的老婆、孩子一起入蜀了!
吴懿是东州士中少见的干才、将才,很有威望,为了这种不得已之事外来士人之间闹矛盾不免得不偿失。而且平心而论,后入蜀这些年轻人,可能是因为受北面的影响,对这些所谓谶纬、巫蛊之事从心底都是渐渐失去了畏服感的,所以只觉得事情荒谬。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刘焉是信的,而且刘焉是益州之主!
于是乎,刘焉的迷信就成了刘范等人心里的一块心病……刘范可能确实有几分孝意,觉得这样对刘焉的名声不好,觉得那样对刘焉的身体不好,而其余人等,就是纯粹想寻个机会,公开对益州上下作出一次政治宣告!
宣告刘范才是益州毫无疑问的继承人!
而蒋干的杀手锏正在于此:“若事成,燕公将拜伯道为征东中郎将,挟巴蜀之重东压荆襄!”
“刘益州父子为宗室,如何能对天子动武?”庞羲一声干笑,替刘范挡了回去。
“并非要足下父子出兵,此事之前已有定论。”蒋干坦然以对。“是给伯道一个名分,以燕公之名指他为益州继承而已……我家燕公执掌朝局已近七载,素为天下所重,若得燕公指认,则伯道于蜀地便是彻底无忧了!”
庞羲等人立即望向刘范,意义不言自明。
而刘范稍微一顿,却居然摇头:“这样不免有胁迫家父之意,我刚才应下子翼,本是为了家父着想……若燕公真有诚意,何妨开释我二弟归蜀?”
“应无大碍!”
“那我尽力而为!”刘范终于应许。“为人臣为人子为人友,都该尽力了结此事才对。”
蒋干不由大喜,立即上前与刘范致意,二人就在绵竹城北的竹林之中握手相对,然后庞羲更是亲自捧来两只撒了盐和胡椒的兔腿奉上,以示庆贺。
然而,就在庞羲来到二人身前之时,其人却忽然变色,并陡然停下脚步僵立当场。随即,仆从们与其余士人也都愕然起身,却又缓缓坐下,一言不发。蒋刘二人茫然不解,却见众人纷纷缓缓摇头示意噤声,出于信任,也只好握手不动。
俄而,在二人目瞪口呆之中,只见一雄壮异兽擦着二人身侧走过,状若熊罴,偏偏黑白相间,俨然便是蜀地颇有名声的貔兽。然而,此兽雄壮如斯,却并不伤人,反而只是来到庞羲身前,就在庞羲手中吞下撒了盐的两只兔腿,便大摇大摆而去。
从头到尾,众人皆不敢发声,直到那貔兽彻底消失不见,而到底是蒋干习惯了嘴皮子功夫,方才第一个改容以对,却是面露喜色:“恭喜伯道,你我二人刚一定约,便有异兽出没,可见此事定能成功!”
“说的也是。”早已经汗如雨下的刘范勉力而对。
然而,两人松开湿漉漉的双手,扶着早已经站不起来的庞羲走出竹林,却又觉得尴尬。
蒋干更是望天嗤笑一声:“岂能迷信如斯?”
只是,此时已然是无人有心作答了。
而且不得不说,可能正是异兽的出现起到了加成效果,当日晚间,在绵竹城内,当刘范当众以自己亲父当年所授的儒家道理力劝亲父远巫道、近儒生之时,摄于对长子的喜爱和尊重,摄于继承权的严肃,刘焉终于答应释放张鲁的母亲,并正式下令驱除府中的巫师、方士,同时将府中那些巫道之士所领职务尽数让与自己长子此番入蜀的随行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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