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死定了?”孙观面色狰狞,几乎要拔刀而出。“是郭副使你让我们来打郯城的,四五万大军至此,却落得如此下场……事到如今左也不行,右也不成,你莫非是要我们杀了你降服于周瑜?!”
“放下刀!”不待郭嘉说话,臧霸便厉声喝对,然后方才看向了郭嘉以及其人身后同样拔出剑来的徐庶。“郭副使……”
郭嘉回头看了眼徐庶,后者自然收剑。
“郭副使。”气氛缓和下来以后,臧霸正色相对。“计毒莫过断粮,你也应该清楚,这次出征,我们琅琊这边的粮食八成都在开阳城内,两成在即丘,营中粮食就那些,还被锁在沂水、沭水之间这条狭窄死地之中,连劫掠都做不到……一旦四五日内粮食用完,便要自溃,然后任由周公瑾出城猎杀!这个时候,咱们本该同舟共济才是,我看你神色如常,必然是有应对之策吧?何必遮掩呢?”
郭嘉连连摇头:“周瑜此番用兵出奇,我又不是神仙,如何有什么应对之策?”
徐庶忍不住看了郭嘉后脑勺一眼。
而臧霸沉默了一下,却是挥手示意闲杂人等暂且离开,一时间,临河的小坡上不过就是琅琊诸将与郭、徐而已。
“我虽没想到周公瑾如此精妙毒辣一计,但我此次南下,确实有恃无恐。”其余人退下,不待臧霸再问,郭奉孝便主动开口。“因为早在出兵之前,与臧府君会面那日,我便已经书信向北、向西,请审公南移,关公东行了……”
臧霸怔了片刻,然后一时惊喜:“两位俱已回信答应了?”
“这是自然。”郭嘉坦诚以对。“当时既然察觉臧府君你的诚意,我就知道此番一定能促成琅琊兵南下,而此处既然有五万琅琊兵,总是更容易打开局面吧?实际上启程前一日,关审二公的回信就都已经到了……”
说着,郭嘉直接从怀中掏出两封文书出来,臧霸接过来,大略一看,当即面色一松,便复又给身后诸将传看,众人看完后,也是各自放松到失态的地步。
“郭副使早说嘛!”刚刚还白刃相对的孙观此时也不由一声长叹。“原来关镇东之前就在鲁国与泰山郡的交界处,若按照信中所言去开阳的话,正好可以沿着武水通道直达,急行军路程不过三日罢了。这样算的话,便是此时关将军才出发,说不得也能趁徐州水军不备便及时夺回开阳……而开阳临河,足以依城楼而架浮桥勾连两岸,阻断水军,如此一来,局势虽然艰难,却只是一时艰难,胜局依然在我们。”
“还有审青州那里。”之前一直哆哆嗦嗦说不上话来的萧建也是一时释然。“审青州既然已经到了箕屋山口,便随时可以让青州水军上岸,然后拿下……呃,进驻老孙的莒县,那么万一不成,咱们的后路其实也是通畅的。”
“既然诸位已经释然,那我便多说句得罪人的话。”郭嘉接回那两封书信,缓缓笑道。“便是咱们这里全军覆没,大局也依然在河北……咱们这里算什么?不过是为官渡那边的僵局做个突破而已,而官渡那里,我家燕公难道会输吗?诸君莫要因为眼前一时受挫然后打错了主意,后悔终身。”
孙观等人一时讪讪,然后连连许诺。
“好了。”臧霸忽然挥手示意。“无论如何,审青州的大名大家都是知道的,关将军的为人我更清楚,既然关将军说了要来支援,就一定会到!在这之前,局势再难,你们也要与我约束士卒,撑住局面……大军在外,若有不谐,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琅琊诸将忙不迭的答应,却是纷纷去了。
待到其余人都走开,河畔小坡上只有臧、郭、徐三人的时候,臧霸虽然面色不变,却开口问了一句石破天惊之语:“郭副使,我认得关将军笔迹,这封信虽然与关将军笔迹相似,却非他本人所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嘉沉默片刻,方才开口:“我觉得臧府君麾下诸将,未必可信,尤其是孙观,过于自告奋勇,再加上他们孙氏兄弟所据的莒县正好夹在沂水、沭水之中,其实隐隐有与两条河还有郯城一起夹成一个口袋阵的样子……若按照他之前建议,狼狈撤军,怕是要全军覆没在这个封死的口袋之中。所以,这才预备下这两封伪书以防万一,却不想这才几日就真的用到了。”
臧霸欲言又止。
“看来在下是猜对了,对不对?”郭嘉一声叹气。“与徐州这边牵扯不清的人,不是昌豨,昌豨只是不服臧府君,天性桀骜而已,真正动摇的,正是讲交情的令郎与这位讲义气的孙观,他们本就对当年臧府君降服河北一事不满……如何,事到如今,足下要拿下我再降服周瑜吗?”
臧霸摇头不止:“请郭副使放心,真要是事有不谐,我便是扔下琅琊基业与这几万兵马,也一定保着足下归青州,届时大不了守住箕屋山口便是……何谈降服周瑜?”
言罢,臧霸不等对方说话,便兀自转身离去,俨然也是带了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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