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入冬了,万象更新,喜迎年关。
清早,推开窗檐,一狸花废猫慵懒的唤了一声,然后一溜烟跑进了屋子,公主打了一声哈欠,就被陈词在身后轻轻伸出胳膊挽入怀里。经过半年多朝夕相处,公主对陈词的依赖愈发强烈,感情升温,早已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公主看着积雪,来南方半年了,一直听说南方很难下雪,只是雨季多,今日却罕见的降下了飞雪,公主似乎想起什么,露出愁容,轻语道:“夫君,你说……之前总在咱们饭馆门口乞讨的那位老先生,该如何度过这个冬天?”
陈词闻言脑海中一下子想起那个老疯子,往事历历在目,那老疯子大言不惭,想罢,陈词冷笑:“管他呢,你呢,就是心善,那老疯子能有今天,也是咎由自取。”公主心善,体恤人间疾苦。
见公主闷闷不乐,显然没听进去,陈词叹了口气,搂着公主的手加重了些许力道,于是出言安慰道:“那咱们去瞅瞅?”
公主露出笑容,轻启白齿:“好呀。”
说走就走,此时依旧下着大雪,漫天雪花从天际飘落,像是鹅毛,落在人身上,像轻纱一样,积而不融。公主披着袄子,犹豫之下,又名扈从再取一件袄子来,陈词无奈摇头,心说就公主这样的单纯小姑娘,要是在他那个时代,估计早就被烂人骗了,不过陈词乐于看到公主的爱心。
出了院子,来到饭馆门口。
果不其然。
老疯子衣衫褴褛,蹲在屋檐下,手里捧着一包热气腾腾的包子,正呲牙咧嘴:“哎哟真他娘的烫……”
今日店小二一开门,正打算营业,结果就看到了暴雪下老疯子正在打盹,店小二也不是铁石心肠,他也是爹生娘养的,虽然平时看不上老疯子这种游手好闲的,但看到这么冷飕飕的天老疯子穿得那么单薄躺在门口,还以为冻死了,结果上前一看,老疯子还在打鼾呢。店小二吓了一跳,叹了口气,就回去包了几个肉包子,叫醒了老疯子。
老疯子瞧见陈词和公主走来,眼前一亮,眯起眼,搓着手里脏兮兮的包子,露出一排大黄牙齿:“小女菩萨,又给老头子我送温暖来了?”
陈词满脸黑线。
公主暖暖一笑,上前把袄子递给老疯子,柔声道:“老先生,天冷,你拿去披着……哦对了,你没有家吗?要到年关了,你不回去和家人团聚吗?”
老疯子也不客气,一把接过袄子穿着,感慨着:“别说,还挺合身。”然后又撇撇嘴,用那黑漆漆的手擦了擦袄子,一下子就把鲜艳的袄子给擦脏了,他撇撇嘴说道:“家?我辈江湖中人,当四海为家。”
陈词铁青着脸,不客气的讥讽道:“我看是流浪汉,四海为家吧?”
老疯子不以为然,压根不搭理陈词,倒是让陈词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老疯子笑吟吟地看着公主,说道:“小女菩萨,心善会有好报的,多谢你的袄子了,哈哈哈。”
说完,老疯子哼着小调子,扬长而去。
陈词暗骂一声这老疯子。
今日,陈词下午和樊褚例行去赌坊查阅账单,最近也许是赌坊做大做强的缘故,许多军中之人都喜欢来这里赌个畅快,赢了钱,邀三五狐朋狗友去隔壁酒楼美滋滋搓一顿,吃饱喝足,又去陈词旗下营业的青楼寻欢,好不惬意。倒是之前那个小千叶剑道馆的田中仁大,来了一次,赢了金子,从此再没有来过,这让陈词很是失望。
“驸马爷……”
“哦,账单我看看。”
“诺。”小厮急忙去柜台取账单。
陈词拿到账单,翻阅了一下,很快发现一个名字,备注上显示此人姓刘名丰,乃是广陵军团旗下驻北关城门巡城军提督,先后借了白银总计八百两,至今未还,没还清借款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个厮,天天都来,像是狗皮膏药一样没钱就死皮赖脸粘着其他赌客,两次借款,先后用了自己象征军衔的佩刀和令牌当作抵押物件。这几日下来,利滚利就翻到了一千辆白银。
“啧,再不还,那就真是他还不起的数额了。”陈词其实不想和军方打交道,毕竟干的是灰色买卖,难免和官府有来往,这军方,也是隶属于吴王府,要催债,要是弄僵了,事情闹大了,难免弄到吴王府那里去,到时候被吴王知道自己为了那么一点蝇头小利大动肝火,也不好。
但欠钱不还,更不好。
“今日,我来会一会这个刘丰。”
“诺。”
傍晚,刘丰如约而至。
他穿一身厚重的盔甲,脖子围了一圈红袄,一进门就搓手,来到柜台,嘿嘿笑道:“老弟,天冷,搞半两烟丝来尝尝,忙了一日,就等着这一口呢。”
小厮翻一白眼,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陈词,故意摆着臭脸说道:“刘将军,不是我吝啬这点烟丝,您几日都来,实在是小店驸马爷立下了规矩,流水不达标,不赠烟丝啊,张将军千万别人小的难做。”
刘丰脸色微变,有些难看,他一手搭在柜台上,说道:“他娘的,老子前前后后在你这里输了一千多两银子,如今手头拘谨,找你要一馆烟丝过过嘴瘾,这还小气?”
小厮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格老子的,那这样,再借我一百两,今晚我必定狠狠锉一锉你们的锐气,杀回本,到时候连本带利还了你们的马款。”刘丰很激动,慷慨陈词。
小厮皮笑肉不笑,说道:“那刘将军,这次你打算抵押什么?”
刘丰语塞。
他看了看自己腰间空荡荡的剑鞘,又怕被小厮看轻,于是硬着头皮说道:“先欠着,我堂堂广陵巡城提督,还能跑了不成?”
小厮摇头,“那不行,我家赌坊虽小,但向来讲究一个规矩。哦还有,刘将军,你在我这里借了八百两的马款,这几日都没按时还钱,现在连本带利涨到了九百两,我呐劝刘将军一次,早日还钱,不然这么等下去,年关一过,你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什么?”
“多少?”
“九百两?”
刘丰愕然,旋即恼怒,大手狠狠一拍,“啪”的一声,柜台剧烈摇晃,也许是声音太大,许多一楼的赌客都纷纷侧目。
他一脸愤慨,怒火中烧:“格老子的,你们什么几把黑店,老子才借三五天,就给老子涨了一百两的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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